正文C(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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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银色的跑车从后面慢慢开过来,停在胜一身旁。她侧头一看,卫君诺从车中伸出头。“沈小姐,去哪里?我载妳去啊!”

    从日本回来后,胜一就没再见过卫君诺,一个多月前心中一时产生的热情渐渐平复。重新见到他,胜一不觉得激动,心跳也没加快,似乎那个圣诞夜他施加在她身上的魔法已经消失,不过胜一现在心情相当愉快,很高兴看见卫君诺。

    “你在钓我吗?”胜一嘴角含笑,眨眨眼,故作清纯地问。名车俊男,真是太令人注目,周围经过的靓女都向这边投来羡慕或者嫉妒的目光。

    “那妳给不给我钓?”卫君诺调皮地一笑,老实承认,探身打开胜一这边的车门。

    胜一没有多犹豫,拉开车门,坐上卫君诺旁边的位子。“去香港艺术馆。”

    艺术馆在为一位姓黄的画家举办个人画展,展出了他五十余幅作品,包括中国画、水粉画、水彩画,还有少量钢笔画。这位画家功底很深,技法成熟,风格清新,不过其名不著,来参观画展的人不多。胜一双手背在背后,两只手指勾着小包慢慢走去,一幅一幅地细看,卫君诺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两人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大厅里产生轻轻的回响。

    “没想到妳会喜欢看画展。”胜一一路只顾欣赏,丝毫没有理睬他的意思。卫君诺闷得无聊,忍不住开口说话,虽然知道在这种时候打扰对方,肯定会被讨厌。

    “那你觉得我应该喜欢什么?”胜一转身笑着问,没有因被打扰而生气。

    “至少不是这种有闲人的消遣,妳给人印象是个工作狂。”卫君诺快走两步,走在她身旁。

    “我是学绘画出身的,自然非常关心这方面的信息,另外时刻关心画坛的动态对我来说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我看不出这些绘画和妳的工作有什么关系。”君诺明知故问,只想与胜一说说话,随便什么话题都行。

    “虽然没有直接关系,但建筑、绘画、音乐、时装,都是艺术的一体多面。我必须经常关心和接触这些东西,紧跟时尚,否则很容易out。”胜一轻声解释着,免得打扰旁边看画的人,“绘画还有另一个功能,它也是室内装饰的一部分。了解绘画风格的流行趋势,对我的室内设计风格也有指导帮助。”

    两人走到一幅名为“庭院深深”的水彩画前停下。画中是一座中式宅院,紧闭的朱门,红漆稍微有点暗旧脱落,两旁灰色的石墙上印着斑驳痕迹,一条长春藤从园中伸出,垂吊在墙侧,翠嫩的枝叶与古旧的门墙形成强烈对比。画家用水彩的技巧非常到家,整幅画水汽淋淋,透明感很强。那根长春藤使人联想到石墙后深深庭院里独自盛开的花草,没有人欣赏的花草,一样不会忘记春天。画中没有一个人物,可还是让人体会到岁月的苍桑和寂寞。

    “真希望我也能画得出这样的作品!”胜一爱慕地盯着这幅画,发出由衷的赞叹。

    卫君诺也觉得这幅画相当出色,可对胜一崇拜的心情感到有点不理解。“那妳为什么要改行做室内设计师,既然这么喜欢,干吗不继续从事绘画?”

    “才能问题。”胜一干脆地回答,却未显出艺不如人的羞惭。“就像武侠里说的,有些人天资好,练起武功来总能达到最高境界。而我不具有这样的资质,即使再努力,也只是个三流画师。我的才能不在绘画上,而在设计上。我会使用别人创造出的东西,组成自己的作品,而且我的作品很受人欢迎。”说到最后一句,胜一忍不住得意洋洋,没拿过大奖算什么,她对自己信心十足。

    仿佛有什么兴奋的物质进入血液中,卫君诺心底体会到一丝激动的感觉。对自己才能的确信和对命运的把握使胜一神采飞扬,丝毫不比一个对美貌绝对自信的绝代佳人逊色。他原以为只有男人才懂得工作乐趣和成就意义的,没想到女人也能理解和分享这种情感。

    卫君诺走上几步,抬手撑着墙,重新欣赏着这幅画,转头问:“如果我买下这幅画,妳建议把它挂在那里,一间摆着中式家俱的屋子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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