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内地人对穿牛仔裤似乎有莫名的偏见，大学里穿牛仔裤的真不多，公务人员穿牛仔裤的就更少，倒是社会青年（被称为‘打锣’的）、街头摊贩、拉车的、搬运的苦力这些人，差不多都是穿牛仔裤的，这就更被认为牛仔裤是“下九流”打扮了。我说，“喜欢就穿，看惯了就没有人会笑了。我在大市场当伙计时开始穿牛仔裤的，当时只是觉得穿着干活耐磨又耐脏，后来发现穿牛仔裤更显精神，就喜欢上了。开始我老伴也是极力反对的，说我‘像什么样子，这个年纪了还要发泡’，但后来她看惯了我穿牛仔裤，有一次我偶尔换穿一下西裤，她反而觉得看不顺眼了，说‘你赶快换上牛仔裤吧，你穿别的我感觉不对劲了’”。几个小家伙听了直咂巴嘴，但还是吱唔说，“咳呀，不好意思穿呀。”（过后不久，公司里的年轻人，也包括中年人都开始穿牛仔裤了，因为牛仔裤更适合工地环境穿）。
我初来咋到，那个下午，我怕围在一起说话时间长了影响不好，就劝大家改日再聊，他们不太情愿的走开了。但，小吴坚持不肯走开，非要接着聊不可，说他手上没有什么事可做，他整天就在这儿闲坐。我感到有些不解，问他，“公司没分你的工作吗？”“有分工，我是来搞房地产销售的，现在还没有房子销售，项目都才动工。离销售还早。”“都有些什么工程？”“有好几个项目，不过，我只知道我老家县城的那个。”“什么县城？”“古桐。”“你是古桐人，那儿离省城很远啊！”“是啊，有二百多公里呢。”“离得这么远，怎么想到那儿去搞房地产呢？”“我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华总和那里的一个副县长熟悉吧。后来就把我爸爸他们单位拉进来合作。”“你爸是做什么的？”“县林业局长。”“搞房地产找林业局干什么？”“是搞的‘木材交易市场’底层是店铺，上面几层是住房。”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要把林业局拉进来。我没去过那个县城，但我知道它在偏远的西北边省界的深山老林里，十几年前我所在的工厂就曾一段时间在那里采购木材用于纺织器材生产。那地方是出产木材的，但在那么偏远的大山里搞房地产开发会有市场吗？因当时，房地产市场在省城都还没有像样的开发效果（还正处于原公有房屋私有化房改阶段），买房概念对省城里的人也都是陌生的，更不用说那么偏远的山区了。“你是你爸爸单位派你来这公司的吗？”“不，我不是我爸单位的，我在这里读书，今年才毕业，我不想再回县城去，我爸就找华总帮忙，让我来这儿了。”小吴又说，“华总还是要派我回去到木材大市场项目上，说我去了比别人更好办事，我爸不同意我回去，说回去会给他找麻烦，我自己也不想回去。也没再分我别的事做，就这样闲着。”很明显，小吴能这样拖着不去下面项目上，主要还是他爸的原因，华不能不给他爸面子，而其他人是不敢这样的。小吴自己也是明白的，他说过几天与他一起的这几个大学生都要分到下面工地上去了。而且他很肯定地说，我也很快会被派到下面工地去的，他之前听他爸说，公司要派一个副总经理到他那里去，可能就是我了。这对我完全是一个新信息，昨天面试时老赵没说，华总刚才也没说，现在从小吴嘴里说出来，我相信小吴说的是有来风的。
这间大办公室里摆满了桌椅和柜子，角上是桌上摞桌子，里面拥挤的走路要侧着身子才行。小家伙们告诉我，这间房就是人家出租单位用来堆放物品的，并不对外出租，是公司老板和出租单位管事的人熟，临时借来用的，不收房租。我见好几张桌子上都零散一些土建图纸，却没见有设计人员，就问小家伙是怎么回事，他们说，这些图纸就是那些工程项目上的，因办公室空间太小，绘图的摆布不开，所以设计人员都在自己家中绘图，绘好后拿到公司来审核，审核好的图纸再等项目上派人来取走。他们还告诉我，每周五设计人员会集中来这里审图纸，每周六又会有项目上的人来取图纸。等这些人来公司时，这里会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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