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纸公文 拆迁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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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的夏天,对于居住在东门赵家湾的人们来说,颇不平静。早在年前就有小道消息说,这一带市政府规划要拆迁。人们议论纷纷,相信的有之,嗤之以鼻的有之。相信的人认为无风不起浪,而且,就现在城市规划的前景来说,这破破烂烂,曲里拐弯的老旧居民区迟早要拆的;不信的人总觉得要拆这么大一片地方是不太可能的。因为,几年前就传说有开发商看中了这一片地,要拆了建商品房。但最终不了了之。因为,拆的成本太高,牵扯的面又太宽。

    话说,这赵家湾,地理位置上确实属于商家必争之地。处于闹市区的边上,仅因一墙之隔,与繁华热闹的现代都市隔绝开来。这一片原来是属一属二的国营大型玻璃厂。随着改革开放,逐渐缩小规模,直至最后变得支离破碎。这里的居民最初多数是厂子里的工人或者家属。但随着时间的迁移,年轻人逐渐走出去,外地人逐渐租进来,一来二去,邻里之间能够相互了解有交情的都不多了,几乎就是”鸡犬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只有一些不太长进的年轻人还挤在爸妈的旧房子里伺机随时逃出去不再回来,甚至有逃出去没多久又黯然住回来的算是老街坊们熟识的。还有一些是没能搬走或即将搬走的的中年大叔大婶还相互间很是熟络,再往上数就是老大爷老婆婆们,他们倒是相互间了如指掌。七老八十的他们的交情甚至能追溯到文革时期。而这些老人们能够出门奔波,或者闲谈东家长西家短的并不多了。

    再说说赵家湾的这地儿,七八十年代修建的楼房居多,有五六层的红砖房,顺着曲里拐弯凹凸不平的路一溜儿修建的;这路面因年久失修,下水道堵塞,时不时粪水横流,惹得路上行色匆匆的大人小孩们掩鼻而过,嘴里嘟嘟囔囔地骂着。一段时间以后因为哪里要来大检查,就会有人修缮一下暂得清爽几天;但紧接着破旧的垃圾道堵满了之后清理时又散发出恶臭。更别提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了。稍好一点的是偶有几栋楼被围墙围起来称作”某某小区“的,里面除了路面平整些,楼层高些,红砖变成灰砖,但依然是步梯房之外,污水横流、垃圾遍地的现象也无处不在。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抱怨着、嫌弃着,但一时半会儿的又无法摆脱这种状况,毕竟,生活还得继续不是吗?套用一个大妈说的话,但凡是有一点办法的人都搬走,逃离出去了,甚至哪怕是工厂里的一个小工班长也都想方设法地搬走了。剩下的因为种种原因留下来的人们长期生活在这里,上演着形形色色的故事。这些故事的集散地主要在这几个地方:菜市场、夜市摊和大妈们跳广场舞的球场坝。还有一个地儿,那就是杨姐家门口。

    当然,这里另外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就是这里上了点年纪的人,大凡儿女们有点出息已经在外买好了新房子的,这其中的大多数人却坚决不愿搬走。无论儿女们如何劝说。他们因为年岁渐长,大多因为住习惯了一个地方而有些安土重迁的思想也可以理解。但这也让那些事业小有所成,想方设法要孝顺父母的人懊恼不已!不明白,这破地方到底有什么好留恋的?所以,一听说可能要拆迁,打心眼里高兴,毕竟这样就可以逼着他们离开这鬼地方了!但,现在,他们因为父母不肯搬离的缘故,总会带着复杂的情感迫不得已地回到这个他们从小长大的地方,这个承载了他们最美好的童年时光、青春韶华的肮脏丑陋的地方,如果可能,一辈子都不愿再到来的这个恨过爱过的地方,然而,生于斯长于斯的他们,对于这片故土,他们自己可以千万遍地骂着,却不允许旁人说半句不是。

    而那些由其它地方过来,因为打工、或做些小买卖的人们,对这里是无所谓好还是不好,无所谓爱或是不爱的。仅仅是因为生存。并且,他们自己的故土大概也不会比这里好到哪儿去。所以,住在这儿时能迅速适应下来,不怨天尤人;能离开这里时会干脆利落,决不拖泥带水,他们身上有着中国大多数在外打工者的典型特点:韧性。一如仙人掌,随便扔到哪儿,都能顽强地活着,并且,看起来还能活得不错。他们中的一些人经过好几年、十几二十年,已经在这里扎下了根。有买了房的,有儿女们已经在读大学的,有儿女们找到体面工作的,结婚生子了的。但他们仍是原来的模样,卖菜的依然卖菜,擦鞋的依然擦鞋,收荒的依然收荒,背背篼的依然背背篼。拆迁对于他们来说,无所谓好还是不好。因为,逆来顺受的他们从来没有话语权。他们只能是接受而无丝毫还击之力。况且,拆迁,对于客居这里,只能依靠唯一的历尽千辛万苦才买的起房子住的他们来说,占不了任何便宜,不像附近的农民,因为有足够的土地和足够的房屋,能够成为“拆一代”而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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