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龙幽谷 5

加入书签


    孙广渊道:“贤侄勿急,掌门师弟居于天柱峰下,由此地前往,尚需一个时辰,且山道崎岖,不能走马,唯凭脚力。请贤侄稍坐,待用过晚饭,养足精神后再行不迟,到时老朽遣一劣徒引贤侄前往便是。只是现已近酉时,恐怕要走夜路,幸喜今日天色晴好,兼望日在前,晚间月色应佳,虽山深林密,然道路当可辨清。哎!如此匆匆忙忙,本非待客之道,实应为贤侄略摆薄酒,留贤侄歇宿一夜才是,但恐误了令尊大事,只得从权,还请贤侄勿怪。”说着,孙广渊拱一拱手以示歉意,萧宁远还礼谦了。孙广渊又续道:“来日贤侄下山之时,老朽必当补席。”

    萧明志当日交书信给萧宁远时言态如常,未有紧急之意,宁远南来时亦走走停停,荆州病愈后更是兼赏山水,往往流连,已多耽时日。先前萧宁远以为随孙广渊进屋后便能见到孙广泉,且不便打断广渊行事,故虽见孙广渊语态皆急,宁远亦未言明。听了孙广渊这番话,萧宁远才知孙广泉住处尚远,又想父亲信中应无急事,怎好烦劳人家连夜送自己上山,加之自己已行了一天的路,身上早就乏了,只想好好歇歇,入夜之后再美美地睡上一觉,遂向孙广渊行了一礼,谦了其“勿怪”、“补席”之语,接之告以自己方才所想事由,只自己身乏欲歇之事略过不提。

    孙广渊早年闯荡江湖,常常见闻因消息贻误而坏了大计甚至搭上人命之事,故听了萧宁远千里南来替父送信之事,也不禁先入为主,只恐火已燎眉,再也耽误不得,就连留其用饭也只因想到其已赶路多时,必体乏腹饥,不堪山道,稍坐进食确为无奈之举,而在这堂屋之中叙礼品茶也只因饭菜一时不得,此事有胜于无而已。

    再者,依江湖规矩,他人派出的信使,除非对方言语,否则途中接待之人不得替换,就连信使不央而派人导护也有逾越之嫌,只因越急之信,往往又越是机密,最忌旁人插手。

    孙广渊见这个送信少年自始到终都未露半点换使之意,只恐他所持之信机密至极,只孙广泉一人看得,故广渊也不说及,只提起遣徒带路之意,那也是因其由萧宁远不知孙广泉居处尚远而推知宁远必不识道路才说的。

    孙广渊怎料萧宁远将此事说得如此轻松,才悟到自己确实有些先入为主了,千里送信也并非一定有甚么紧急之事,故友多年不见,当年岁渐长之际,怀旧心切也是有的,遣子携书前往拜谒亦属平常。

    孙广渊忽然想到自己年近花甲,虽友人遍布天下,其间也不乏挚交,然大多山水阻隔,相去千里,往往多年不得相见。若从某远来湘衡之人手中偶得故友书信,往往激喜难抑,待略读其书之后即速谱回音,托来人带回。其时常有纸短情长,所言难尽之恨。而后方才细品前书,虽至能诵亦不舍释之。当独处孤寂,怀友心切之时,又将书信取出视读,目中常润。此中之情,真真彻入心肺,缠绵蚀骨。

    孙广渊略一抬头,见窗外日近西山,不知怎的,忽想起“青山一带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之句,广渊暗思,月可共睹,日亦同之,当此之时,亦应有几老友同瞻此日吧。孙广渊又记起此诗头两句“沅水通波接武冈,送君不觉有离伤”,王江宁当日与柴侍郎相别,当真未有“离伤”么?恐怕只是为了劝慰好友,兼慰己心罢了。孙广渊思绪既起,一时难收,又念及“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之句,此中豁达之态为人千古传诵,广渊却想,王勃未及三旬而逝,作此诗之时年少可知,少年人不知挚友离别之苦,却在此妄议“儿女沾巾”常态,实有借诗逞豪之嫌。

    萧宁远见孙广渊望着窗外,面显沉思之色,久不言语,不禁有些担心,暗度自己未及早说出事中情由,令其徒急一场,会否遭其怪罪。忽念及“宁信其有,莫信其无”之语,便起身行揖躬道:“愚侄先前不知掌门伯父未在此间,故没能尽早说明事由,累及伯父担忧,实乃愚侄过错,还望伯父恕罪。”萧宁远听孙广渊称己为“贤侄”,遂索性认了这个义伯父,自己之父与孙广泉为旧友,孙广泉又和眼前这人是师兄弟,如此说来,称其为“伯父”实是应该的。萧宁远说罢仍不收礼,只等孙广渊言语。……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站网站:www.kuaishuku.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