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包括方亦的第一反应是这事情有诈。
首先，哪来这么凑巧的运气？之前各方努力打探都没进展，自己等人第一次进城，居然就有线索半自动送上门来……
其次，这家伙口中提及的性命威胁，又是怎么回事？提供神兽白泽的线索，不是应该要求奖赏么？
一名猎氏沉下脸道：“掌柜的，你怎么突然就有线索要交代了？可别是戏耍我们。”
掌柜似乎没注意到众人脸色变化，反倒是沉浸在某种思想挣扎中，许久之后才艰难地作出回答，但说的话倒像是在说服自己。
只听他绞着双手，满头冷汗地喃喃自语道：“……其实这洛邑城中的人，对神兽之事都有所了解，就算我这会不说，迟早也会有人说的……”
这种神色方亦见得不少，许多人在做出一些违背道德良心的事情前后，都会找一些理由说法，用来给自己的行为开脱、以求心安。
方亦倒也不愿意惯着他，恐吓道：“别废话了。你交代线索后，能不能保你一家老小性命说不准，但是你既然开了口，如果给不出让我们满意的东西，那你的安危可就堪忧了。”
掌柜听后颓然坐倒在旁边的椅子上，满目悲色。看这掌柜的样子，应该不是在作假，那么他经过激烈的心理煎熬后，说出来的东西可信度绝对不低。
同来的几名猎氏眼见这半老之人面如死灰，都露出于心不忍的表情，偷眼回看方亦的目光中都有怪责，就差没直接说：你居然是这种人。
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后，方亦又对那掌柜道：“好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如果我听了之后觉得满意，再来谈你的一家老小。”
大概是方亦这种坦然、无谓的态度，反而让对方感觉若得承诺、更有保障。那掌柜长叹一口气，换上一副似要慷慨赴死的神情，看来是做好心理建设了。
眼神示意让猎氏稍作警戒后，方亦提起那掌柜，换了处偏僻位置。
掌柜如同招供一般，颤巍巍开了口：“那神兽白泽的踪迹，在这洛邑其实早已有之。城中久居之人大多知晓，但不敢冒犯威仪、随意议论……前些天、据说便是妖魔开始作乱的时候，神兽的形影就曾于城池上空几度往返……直到五天前，许多人都见到神兽从外头御空归来，却是半身染血、摇摇欲坠，撑到洛邑上方、最终跌落而下……”
方亦心中微动，但面无表情道：“继续说。”
掌柜艰难吞咽唾沫，满是忧惧道：“不少人赶去找寻，自然是寻不到踪影。我也让伙计出去打听，他回来说亲眼见到一处青砖上的血迹冒着金色的火，整整烧了半个时辰也不熄……不出两天，各家的孩童便又纷纷得神兽报梦，说是很快会有妖魔聚拢过来，让众人速速逃难，更、更提及齐国危殆，应尽可能去往他国、以避灾祸……神兽报梦之事在洛邑多有先例，大伙都不怀疑，可没等我们有所筹划，各州兵马就赶来将洛邑围住……接着便开始有人议论说，神兽白泽乃妖魔克星，之所以会被重伤，是有奸徒勾结邪魔、暗施偷袭……”
说到这，掌柜突然发了个抖，抬眼看向方亦，紧锁的双手骨节都发了白。
方亦一路听下来眼角数跳，心中堆砌了许多疑惑，但又觉得这些疑惑都太表面，没法摸清真正的问题源头。为了避免对讲述产生干扰，他便一直忍着打断询问的冲动。此刻见到对方骤然停下，而且神色如此古怪，不由将掌柜的最后那句话低声复述了一遍……忽地脑中有灵光一闪，顿时自我感觉像是揪住了最关键的线头，迅速便将各种疑团都理顺了。
为了验证猜想，方亦开口试探问道：“你知道我是哪位公子的人吗？”
那掌柜一愣道：“这……小的怎会知道。”
方亦又问：“那你可知城外来了几位公子的兵马？”
果不其然，掌柜对这问题更加迷茫不解。他偷眼看见方亦的面色逐渐凝重，以为自己言语中犯了错处，引起方亦的不悦，胡思乱想之下，不禁冷汗淋漓、如同雨下。
没等方亦再问，掌柜以头抢地跪求道：“饶、饶命啊……我不过是复述众人议论之言，当真无心、无心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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