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心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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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商贾之女,但是从一生下来便是娇生惯养的宋氏,几时被人打过p股?即便是夫妻之间,也不曾有过这种戏谑行为。她刚要发作,范进却抢先道:“刚签了契约就忘了?你还清那些钱以前,就是我的奴仆,当主人教训奴仆天经地义。瑾儿你难道不曾教训过手下的奴仆小厮?就算是扣儿,不是也吃过你的打?”

    宋氏一下被问哑了火。自己当主人时动手打奴仆自以为是很寻常的事,可眼下挨打心里自然不舒坦。也是直到此时才知,原来只要是人,被人打就不会高兴。她低着头走出房门,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抱着一叠帐簿回来放到范进面前。

    “老爷这是您要的帐簿,妾奴婢给您拿来了。”

    范进笑着摆摆手,“我这个主人很好说话,称呼上你可以随意,就算叫我的名字也没关系。只要你听话,就不会吃苦头。过来,跟我捶捶肩膀,我把这帐簿的用处说给你。”

    宋氏的手法很粗疏,捶肩膀的力气也是有一下没一下,一看就是不曾上过手,且带着满腔怒火。毕竟她从小到大都是受人伺候的,这还是第一遭伺候人,心里的委屈不问可知。范进不去看她,只看着帐簿,冷声道:

    “现在知道做奴仆的滋味不好受了吧?做人呢前半夜想想别人,后半夜想想自己,当主人的别拿仆人不当人看,他们也是娘生的。不让他们白吃饭是对的,可是对他们也要有个限度,那种动不动就拿绳子鞭子打得丫鬟皮开肉绽,或是一个嘴巴打得小厮掉两颗牙的事,还是少做些好。多想想你现在的心情,就知道该怎么对待下人了。好了,一会让扣儿给我捶,你坐下来,我给你说。”

    宋氏一言不发地坐在范进身边,似乎有些赌气。或许范进若是直接来占有她,她倒没那么大火气。可是眼下真拿她当仆人用,却着实有些伤损她的自尊心。但范进并没有去安抚她的意思,只指着帐簿道:

    “你只想着去死,这是没有用的。镇守太监衙门前死个女人,又能算个什么大事了?他是个阉人,最不怕的或许就是女人在他门前寻死上吊了。不肯服输是对的,但是一定要找对方式方法,与其死给他看,不如让他死给你看,这不是更好?眼下有现成的把柄在,为什么不用?”

    宋氏看看帐簿,语气里依旧带着难以掩饰地不满与委屈道:“这些算什么把柄?往来帐目都是明帐,黄恩厚根本不怕查,拿这些帐奈何不了他。若是这些帐真能告倒他,黄继恩哪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那些帐对你来说没用,对其他人来说则未必。我从未见过不贪财的太监,黄恩厚放到江宁这种地方,本来就是要他发财的。所以我敢打赌他肯定在差事上拿过好处!这种事如果没人查,自然不算什么大事。即便有人查,如果皇帝肯保他,也没什么大不了。但这一切归根到底,还是靠势力说话。如果有个人势力比他只强不弱,靠山比他硬,与万岁的关系比他亲厚。拿这东西参他一本,便可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何况他这个位置是肥缺,太监又不止他一个,不少人盯着这地方眼热。我只要把把柄送到合适的人手上,自然就是一件利器,足以致他于死地。这个道理,你懂了没有?你是个生意人,官场上的事懂得还是不够多,否则就不会不拿这东西当一回事了。”

    宋氏脸上的冰渐渐消解了几分,点头道:“若是如此说,妾身便明白些了。黄家害我相公,若是能搬倒他们,妾身自然愿意。可是真能么?谁能影响到万岁?那些太监跟皇帝是极亲近的,外人又怎么斗得过他们?”

    “谁能影响到万岁当然是我了。你难道不知道,我这个官是万岁亲点,而非吏部授予?这说明什么?心腹啊!简在帝心,能直奏君前。我到上元之后,每个月要给京里交两道本章,既不经过通政司,也不经过会极门,而是直接交到万岁手上。普天之下,能给皇帝上密奏的县令,我是唯一一个。你当那上面是什么?风土人情,上元情形?这都是小事,万岁也未必感兴。那上面最重要的,是我为万岁画的图本最近几期,我画的故事就是太监假传圣旨,窃势拥权的事。先把烂药下足,等到这帐簿交上去,万岁自然不会与这个阉奴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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