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妙人张四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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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馆驿内同样设有供奉张文明灵位的临时灵堂,张懋修跪在祖父灵牌前向火盆里填着纸钱。张嗣修刚进翰林院,正在志得意满的时候,就遭遇丁忧之事,其又不比其父,没有夺情的可能,必须在家里守丧二十七个月之后才能再回翰林院。即使应有的待遇不会受什么影响,可是新科榜眼的风光也大打折扣,等到回了翰林院,正是新科状元榜眼风光之时,他的面子就没有了。心情郁结之下于灵前祭吊兴致缺缺,只好由其弟代劳。

    灵堂里没有别人,张懋修正在那里跪着,身后忽然有了动静,转头间只见一身缟素的姐姐脚步轻快地走进来。

    一阵风吹过,火盆里的火苗一阵摇晃。张懋修这段时间一直为姐姐身体担忧,只是家中有父亲在,很多事轮不到他过问,这种关心也就没什么用。此时看到姐姐连忙起身,张舜卿道:“二哥在房间里生闷气,把所有的事都丢在你身上,也委实苦了你了。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好。”随即跪下来,将纸钱填入火盆。

    张懋修并没走,而是端详着姐姐看,张舜卿道:“看什么?熬了两宿了还不困?回去睡觉,在这里看我干什么,我有什么不一样?”

    “我觉得姐姐和前几天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只是觉得有些古怪。”

    “哦?那是变好了,还是变丑了?”

    “自然是变好了。就是总觉得姐姐变好的有些古怪,变化太快了,好象换了个人。”

    张舜卿徉嗔道:“让你回去睡觉你还在这里罗唣,是不是要我告诉老爷,让你在这再守几个晚上才好啊?出去,赶紧出去!”

    素来畏惧姐姐的张懋修只好狼狈而逃,等跑到灵堂外,又悄悄向里面看,却见张舜卿跪在灵牌之前双手合什在念叨什么,由于距离太远,具体的话语听不清楚,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在许愿,又似乎是在感谢。

    “大父在天之灵保佑,让孙女得遂心愿。今后孙女必会与范郎多为大父烧些纸钱金帛,让大父在九泉之下不愁用度。”

    烟火升腾,张舜卿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在这迷离的视线间,她仿佛看到范进的面孔在烟尘中出现,正在朝自己微笑。

    自东南到达京师以来,她的情绪总体而言,是忧多于喜,愁多于欢,直到方才听了父亲与冯保的问答之后,才真正感到了一丝欢喜。轻声道:“冤家,不知我前世欠了你多少债,今生要这般偿还。这回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你若是将来敢不好好对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随即又想到冯保方才所说京师情形,心知如果没有之前范进操纵清议,分散了部分大臣的注意力,此时上本的怕不止邹元标、伍惟忠那几个人。人有从众之心,如果都争向上疏丁忧,父亲处境比之如今只会更糟糕。心内暗自关心着范进的处境,为他祈求平安。

    京师,张四维家中。

    范进与这个座师来往的并不密切,好在张四维现在打造的形象就是谨言慎行不蓄私人,范进与他往来应酬不多,倒也符合他的利益。私下里师徒两人也不缺乏书信沟通,交谈内容只限于学问不涉其他,至于把范进叫到家中面谈,还是第一遭。

    张四维的表情不严肃,仿佛只是师徒之间一次极寻常的聊天对话,不涉及什么重要问题。

    “邹元标是新科进士,与你有同年之谊,算起来也是我的门生。虽然我不曾把他当弟子看,但是不管怎么说,同科同榜都是缘分,大家守望相助是题中应有之意。这次是他自己无知,冒犯太岳,理当受些惩戒。可是伍效之素来体弱,又与冯保有隙,若是一顿廷杖下去,我怕是打杀了他。不看僧面看佛面,眼下王荆石多方奔走,为二人乞命。他与为师有些交情,又向为师主动提出请退思出面疏救,此时不救似乎从道理上说不过去。虽然为师知道邹元标狂悖无理,触怒慈圣,但念他年幼无知,还是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为好,至少也要给王公一个面子。倒不是说一定要把情求下来才行。但是做不做的到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一回事。你在这里一动不动,总归是不大好,于你未来仕途,也无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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