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真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成了去温哥华千里寻夫的广东乡下小媳妇梦卿。
睁眼那一刹,她已坐在一艘穿越太平洋的邮轮舱底。一封来自温哥华的、梦卿夫君温孟冰亲笔写就的远洋情书,便是她的所有行李。
她这才知道,从未上过学,不懂讲国语、也不懂英文的梦卿被人贩子拐骗了。
这艘船并非是开往温哥华的邮轮。
而是一艘前往旧金山,装满唐人街中国妓|女的偷渡小船。
降逢乱世,孑然一身,一开始,淮真只是想挑个远离战乱的地,安稳而苟且的活着。
没曾想刚随偷渡者入关,便被东海岸有名有姓的激进美国排华愤青截胡了。
——
“华埠市容,不甚雅观,沿街全系铺户,间有餐馆或咖啡馆一二所,街道狭窄,行人拥挤。孩童则嬉戏于污秽楼道之下。行人道现不洁之状,肉食店传宿臭之味,游客到此,多有扫兴而返。”
旧金山华埠,俗称“亚洲之外最大的中国”。
——
“旧金山唐人街的中国女人,百分之九十九是妓|女。倘若你在海关看见十四五岁中国少女,声称自己母亲去世,投奔年迈老父来到金山谋生,无须怀疑,她们即将出卖她们的第一夜。运气好的话,可以卖到三千美金。”
若非亲耳听见吐词准确,语法完整的英文,从那低劣种族的少女口中呼喊出,西泽这辈子绝不会踏入那臭名昭着的旧金山萨克拉门托唐人街半步。
他循着她的足迹来到一家污秽不堪的杂货铺阴暗楼梯口,门口木板上写着:
虾米三分一磅
海带四分一磅
咸鱼十分一磅
女仔五元一磅
杂货铺老板朝他笑出残缺牙齿,用粗陋英文谄媚的搭讪:“我们这里有新鲜的女人,干净的,有今天这么新鲜。”
他不知怎么想起她踩上金山码头的秤,那时,海关官员说:“梦卿,八十五磅。”
鬼使神差朝那黑洞洞的杂货铺踏出第一步时,他以为自己将要探知一个如负鼠的弱大民族最原始的低劣谦卑,却不知他黑色瞳仁中从此铺陈那古老国度的五千载浩浩山河。
·
淮真是死在一名叙利亚难民手中。
在她买菜回家的路上。他走过来说他很饿,想要她手提袋里吃了一半的咖喱香肠薯条。她停下自行车,将手提袋递给他。就在那一刻,他用藏在另一只手中的喜力酒瓶毫不留情地砸向她的头颅。她当即晕了过去。
但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被侵犯。
因为她再次醒来时,时光回溯了近百年,而她正躺在一艘远渡太平洋的豪华邮轮一间三等舱里,成为了一个叫做梦卿的广东新妇。
从降临那一刻开始,她就很想要努力活下去,看一看二十一世纪十年代的德国汉堡,那个叫做淮真的女孩子,在接下来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刻里,究竟遭遇到了什么样的厄运。而这一切,又与百多年前这个岁月里,被美国人称之为“黄祸”的华人群体有着什么必然联系。
因此在她成为梦卿那一刻开时,做下的一切选择,都将这个广东新妇的命运一次又一次地改写。
·
那艘巨大轮渡正缓缓穿行太平洋。
这一日天气并不太好。混沌海浪一阵阵拍打上来,santamaria号远洋邮轮行在一望无际的风浪之上,笨重的金属一路劈波斩浪,发出沉闷哀恸的钝响。
航程行进到第二十七日,明日便要到埠了。
这艘游轮从远东中国的汕头码头出发,经由香港中环轮渡码头,转由檀香山,最终着陆旧金山。航程的终点是距离金山市区十余公里,坐落在金山湾的天使岛移民站。
这座移民站是专诚为中国人设立的。八十年来,日益森严的排华法案,与这筛查制度极为严苛的天使岛移民站,携手将近乎百分之九十五的华人排拒在新大陆之外。
这大陆对那古老的黄皮肤人种着实不太友好。
这个满地机遇的国度,长岛氏族瞧不起纽约市的商人与暴发户、东岸人看不起西部人、白人看不起有色人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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