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译只好苦着脸,“工具太少了。这土又硬,硬胶土。”

    “列位在受罚,山顶开打,你们还爬在半山腰,让你们的袍泽兄弟以寡击众,如果他们也像你们一样差劲,我们已经被日军分几口吃掉了,看得出你们很抱歉,能不能让你们的歉意变成够深的散兵坑9呢?”

    “能……可我不是怯仗。”阿译说。

    江松说:“真好,我知道你们是体质嬴弱,营养不良,可还有一个体质羸弱营养不良的死瘸子居然一直跑在我的身边……”现在他看见我了,便遥远地指着瘸子叫嚣,“孟烦了,我不是在夸你!你那样反拿了望远镜,是觉得离我远一点儿比较安全?”

    瘸子悻悻地放下望远镜,让一切回到一个正常的距离。

    “去检查阵地!我会来找你麻烦的!”江松看了眼仍死心眼儿在坑底使劲儿的阿译,“挖不下去你也垒不上来吗?从这往上垒呀!我的营座爷爷!”

    瘸子连忙在他还没工夫来找麻烦前走开。

    瘸子用望远镜看山腰的林子,日军不见踪影,树枝刚动了一下一发子弹就飞了过去,他又用望远镜看脚下的蛇屁股,让他更加丑怪,刚才是他开的枪。

    蛇屁股在望远镜里冲瘸子咧开一个海阔天空到铺天盖地的笑容,“小鬼子改娘娘腔了,光挨打不还手。”

    瘸子嘱咐他:“节省子弹。”

    他走开,走向山的另一侧。瘸子所过的地方迷龙正拿着他的机枪在发愁,这家伙总拿机枪当开山大斧使现在可招了报应,俩脚架砸成了一脚架,显然他是再无法固定射击了。

    “咋整?”

    “找日本天皇赔。”瘸子说。

    迷龙呸了瘸子一口,而豆饼怯怯地把几个备用弹匣给他。

    迷龙立刻开始发威,“老子冲锋陷阵的时候你跑哪里去了?”

    豆饼如临大祸,“爬爬爬爬……。”

    瘸子趁早走开了,但身后殴打声和呼痛声仍不绝于耳。他扫视着整个阵地,说真的,对攻击意志旺盛的日军它是居高临下的宝地,对只有防御能力的,他们它可真不咋的,不仅因为阿译们的散兵坑始终深入不下去,更因为它在一个很容易被炮兵收拾到的山顶,光秃秃的一览无余,他甚至觉得它还不如山腰上日军退进去的林子。一些石头大概是仅有的天然掩体,里放下一些伤员后就基本没什么站脚的地方了,那里现在被郝兽医占据着,不辣坐在康丫旁边看热闹,而郝兽医在擦汗,他过去看康丫,康丫恹恹地瞧着郝兽医捣咕他的伤口,一脸的萎靡。

    “就为踢人的屁股。今天伤得最不值的家伙。还好吗?”瘸子问他。

    康丫郁郁地地说:“不好。”

    不辣的神情与我们迥异,你会觉得他简直有点儿沾沾自喜,“兽医擦汗啦。兽医一擦汗我们就要大事不好啦。”

    老头子再不敢擦汗了,拿康丫的伤也没辄,只好对不辣吼:“你给我滚蛋!什么忙也不帮,就会在旁边放屁!”

    不辣一脸的涎笑,油盐不进。康丫则长吁短叹:“你们要叫我康有财。叫康丫我活不过二十五。”

    不辣说:“康丫。”

    现在瘸子明白郝兽医为什么对不辣发火了,连瘸子都觉得他有点儿讨厌了。他似乎听不到因为肺打漏了,康丫说话的声音都和平时大不一样。

    康丫说:“有财。康有财。”

    不辣坚持说:“丫。康丫。”

    瘸子喝道:“不辣你不要没完没了。”

    “康丫。”

    瘸子的脚尖和郝兽医的巴掌同时招呼了上去,不辣涎笑着,一个无聊家伙,开了一点儿不好笑的玩笑,还要自己乐,烦死人。

    要麻死了,不辣成了烦人精。不管路边的陌生人还是受伤的自己人,他都要插上去缺德一嘴子。瘸子想在他的自暴自弃背后,是不是都希望众人死了最好。

    康丫又叹了一口漏着气的气,“算了算了。随他叫吧。叫什么也不管用啦。”

    对郝兽医这种永远无计可施的医生来说,最可怕的恐怕也就是病人求死的情绪,老头子便青筋暴露地冲着不辣发火,“滚!滚一边儿去!你把我们都咒死了,要麻也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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