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饮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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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檐上立着的那人足尖轻点,便如暗夜里一只蝶跃下来。

    月色下,他被修身劲装勾勒出的瘦削紧实身形,面目俊美,耳垂缀着两颗深蓝紫的宝石,笑起来总是风流倜傥。

    “什么酒”

    萧桓看了他一眼,走到院内单檐六角亭下,便轻掀袍摆,坐在石桌旁。

    那人一挑嘴角,笑中带着些痞气“七王爷,我把身份都借给你用了,对我能不能热情点、客气点”

    萧桓手肘搭在石桌边缘,指尖在桌上随意敲着“聂焉骊,你改名换姓在外游荡,阮家公子的身份,放着也快要落灰了。”

    聂焉骊“啧”了一声,几步上前,在萧桓对面坐下,手里拎着的两只朴秀清润青瓷酒坛放在石桌上。

    聂焉骊便是江州阮氏的正牌大少爷,素来提着一把饮春剑江湖上风流,挂在口边的常是那句“不容易,混不好就得回去继承家业”。

    聂焉骊倒不是胡乱浪的,自年少在清江剑派习得一身功夫,剑客榜前十便有他的名字。

    “你不在江州当神仙王爷,千里迢迢跑来干嘛”

    聂焉骊一手熟练地启了一坛酒,瞬间酒香弥漫在月色下,枝头杜鹃花也醉了几分颜色。

    萧桓笑了笑,眼角小痣若有似无,缀着月光一般“来找个人,顺便替你谈生意。”

    聂焉骊将酒斟了,两只玉杯估计是刚才从屋里顺出来的,一杯推到萧桓手边,秀朗的眉挑了挑。

    “说到谈生意,听闻今日,卢俅把我家票号分号的兑银数都说出来了”

    萧桓点点头,拈起玉杯,垂眸看了看杯中轻漾的酒“大约他看到了账簿,你们把南阳的大掌柜换掉便是。”

    聂焉骊抬起一条长腿搭在旁边石凳上,举杯和萧桓碰了一下。

    又指着青瓷酒坛道“特意带的应笑我,你去年一年饮掉几百坛,简直成了七王爷您的专供,啧啧,你怎么突然变酒鬼的”

    萧桓饮下一杯,抬眼看了看那晕着淡光的青瓷酒坛“以后不需要了。”

    聂焉骊又想起来正题,饶有趣味地凑过去问道“你跑来瀛州,是看上哪家闺秀了说说是谁,我去横个刀、夺

    个爱。”

    萧桓摇头轻笑,却道“这人你惹不起,我也拿他没甚么办法。”

    雨后夜空,月色万里,檐下滴着雨水,地上粼粼水光,院中醇醇酒香弥散。

    前世萧桓带林熠回朝后,便登帝位。

    林熠失去听觉和视觉,烈钧侯被燕国新帝养在丹霄宫里,情爱生于禁忌,滋长得悄无声息,那段短暂缠绵仿佛是毒。

    如今林熠不记得他,萧桓时常想,这是好事多一些,还是坏事多一些。

    如果林熠想起最脆弱的日子里,他如同一只囚鸟困兽,与豢养他的人,在宫殿重幔轻纱内肢体交缠的时刻,会是思念多一些,还是抗拒多一些

    “西亭王竟有没办法的时候”,聂焉骊耳边的小颗宝石闪烁,映得他笑里十分幸灾乐祸,“怎么,那人心有所属了”

    “他和从前不大一样”,萧桓摇摇头道,修长的手指抚了抚玉杯,“很多事要慢慢来。”

    萧桓想,记不起来也好,他陪着林熠,重新来过。

    “你竟真的对人动了心”,聂焉骊手肘撑在膝上,抬头看了看云间皓月,秀丽俊美的眉眼若有所思。

    “你来又是做什么的”萧桓随口问道。

    聂焉骊耸耸肩“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把阮氏家产低价变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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