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光似箭,回首望时已百年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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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媚娘本来只是将脸背着他,却不去看他的——但是明镜之中,却能将他神态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也就看得到他面上最细微的神态变化。

    待得看到他一脸感伤之态时,她便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一时间,心中柔软,却也觉呼吸轻软,似乎连重量都没有半点儿了。

    但也只是一片刻间。

    她知道,这样的感受,都不过是她一时之感。

    或者不如说,她在逼着自己承认,这不过是她一时之感。否则,她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心绪,该如何去处理它,去解决它。

    因为现在,于她而言还有一桩更重要的事。

    “这支簪花,很好看。”

    沉默良久,媚娘突然开口,却是说了一句意不及题的话。

    但这句话,却正投中了李治心湖中那一点暖阳所及之处,一时间,李治笑得份外欢喜:“可不是?这支簪花,可是我找了许多人才问得了好工匠制成的。说是波斯名匠,手艺最是超群,你看这花上的攒珠之法,都是咱们国中不曾得的。要是将来能依着这样的攒珠法,教着咱们国中那些匠人们一并制了,你以后可就又多了一样新饰可用了。”

    “这倒是不必。”

    媚娘淡淡一笑,却也没有拒绝借着说话儿的机会,便揽了她在怀中蹭来蹭去的李治,只轻轻将手放在他胸口,低声道:

    “若论起攒珠法来,天下间又有哪一个匠人,能做出当年元舅公为先后娘娘所制的那支珠花一般的精美呢?”

    李治闻声,却半晌不语,好一会儿才低声道:

    “你想说什么呢?关于……舅舅。”

    媚娘眉目一敛,好一会儿才就在他怀中一旋,转首望着李治:

    “治郎真的要做?”

    “什么?”

    “要废黜元舅公。”

    “……不是早就说过了么?这对舅舅,是最好的归路了。”

    李治的表情依旧温和,他缓缓坐下,看着媚娘的眼神,甚至有一种脉脉的意味在里面,可是口中吐出的话语,却冰冷刺心:

    “而且也与你说过的,他毕竟是一国首辅,当他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能得善果的机率,已是万难有一了。所以为了保全他,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真的么?”

    媚娘看着李治,目光中有着一股子从来不曾叫他瞧见过的锐利:

    “真的只是因为如此么?又或者,因为别的?比如……”

    媚娘看着他,轻轻道:

    “比如因为元舅公,心中所想所盼,不能如了治郎的意?比如元舅公的存在,对媚娘而言,是一大阻力?比如因为元舅公,是绝对不能容许治郎心中正在盘算着的某些事……”

    “媚娘。”

    李治声音平平,轻声一语,却叫媚娘住了口。

    她望着李治。

    自从与他相识这些年来,她听过李治无数次呼唤自己的名字。

    或柔情似水,或热情似火,或满怀喜悦,或饱含忧虑……

    他呼唤她的时候,总是温柔的,总是让她为之沉醉的。

    可是这一次……

    这一次,他呼唤她的方式,却叫她害怕。打从骨子里害怕。

    ——媚娘。

    平平淡淡的语调,平平淡淡的声音。

    但那是绝对命令的语式,不容反驳,无从置疑的命令的语式。

    那不再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呼唤,也不再是一个男子对心上人的呼唤……

    那是……

    那是一个君主,对臣下的命令,一个终止的语式。

    ——接下来的事情,你不必再问,不是你该问的了……

    媚娘。

    就这么两个字,却几乎把李治的心事,全数说了出来。

    媚娘就这么看着李治。

    她没有害怕,更没有生气——相反,她的心中,充满了伤痛与怜惜——一切的答案,其实都源于这两个字。

    一切的疑问,也都被李治这两个字,回答完了。

    下意识地,她咬一咬嘴唇,目光中泛着一丝泪意,却还是强着让自己微笑:“看来是真的了……治郎是真的打算,要让元舅公彻底告老了,是么?”

    李治别过头,不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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