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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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暖阁之中,只剩下杨攸宁,还有端坐在罗汉床上的圣人。

思忖着总得代岳五郎认个错,免得圣人心中有别的想法,杨攸宁于是上前,跪到圣人面前:“圣人恕罪,五郎行事不周,居然怂恿王爷在外头……”

“起来吧,我又不是耳塞目盲,”圣人摆了摆手,打断杨攸宁的话:“若五郎大上个几岁,懂了些事,或是不知劝解,还跟在延儿后头胡闹,我自然得跟五郎算账,不过此时这‘怂恿’二字,还安不到五郎头上,况且延儿已然同我说过实话,的确是他自个儿主意,说来他要是真敢拿五郎这小孩儿当挡箭牌,我真得啐他没一点出息。”

杨攸宁站起,也不知如何往下去说。

“我听说,荥阳城尹手下那些人胆大包天,居然到大长公主府抓人,可是吓坏了你们?”圣人笑了笑,问道。

“是。”杨攸宁心叹,圣人知道得也忒多了,不免她又担心,因为李莫的出现,会让圣人对大长公主府起了芥蒂。

“此事,我已派人训诫过那城尹,竟纵容属下公然羞辱大长公主府,他那官自是做不长久了,”哼了一声后,圣人竟像似在自言自语:“无论如何,这事是延儿起的头,也是他愚蠢,又不是五郎那般黄口小儿,堂堂王爷跑去勾栏院,还不带半分警醒,才被人抓到错漏,弄得本宫如今处处被动。”

“想是王爷也知错了。”杨攸宁只得在一旁劝解。

圣人摇了摇头,又问杨攸宁:“大长公主身子可好些了?”

杨攸宁神色不免稍黯,回道:“不过将养着,张太医之意,能捱一天便是一天。”

圣人叹了口气,怅然地道:“她这辈子啊,也是命苦,原本红红火火一大家子,一夕之间分崩离析,如今便只剩下你们祖孙三人,未想后头,还摊上这风疾……”

听得此言,杨攸宁脑海之中,竟浮现出当年府中正厅里摆着的那一排黑森森棺木,心下不由便酸涩起来,接着想到如今病卧在床的大长公主,眼圈终是红了。

默了一时,圣人招手让杨攸宁靠得近了些,道:“莫要哭,咱们娘儿俩好好说会子话,你爹妈祭日将要到了吧?”

杨攸宁抹了眼角清泪,回道:“我只记得,是在观音菩萨圣诞后,也没几日了,多谢娘娘还惦记着。”

“你那会子才多大,能这般记得已是不易,”圣人笑了笑,随后打量着杨攸宁,不免感慨:“真是一晃眼啊,阿敷居然已过及笄,我与官家商议过,待得千秋节,便为延儿同你赐婚,说来已然推了好些时日,再不能耽搁。”

“奴家谨遵圣人之命。”杨攸宁福了福身,心中却莫名生出些烦闷,府中已有个不肯消停的兄弟,过不得几日,她还要嫁给个一刻不肯消停的郎君,也不知这般,算不算命苦。

“我与你妈妈当年亲如姊妹,又是瞧着你长大,自是视如亲生,唯觉对不住你之处,便是当年未得明查,让你差些遭了歹人暗算,如今想起,心中着实愧对你爹爹跟妈妈,不过,日后待你嫁予李延,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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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河清浅不得让他,替我还了这份愧疚。”

“奴家不敢。”杨攸宁忙又福了福身。

便在这时,有寺人在外头报:“圣人,官家派人过来,请圣人速去崇政殿,有要事相商。”

杨攸宁抬起头来,望着垂帘外怔了怔,那崇政殿乃是官家寝宫,平日也是处理政务之地,蒋顺娘方才提过,官家今日要查问帘幕坊的案子,想来这会子请圣人过去,十有**,便是与此有关。

倒是圣人瞧了瞧杨攸宁,竟是一笑,不急不徐地问道:“四娘素来会张罗,今日便由你来帮我妆扮,可好?”

杨攸宁自是应下,用心为圣人挑了一件铁锈红撒亮金刻丝蟹爪菊花宫装,又帮她挽了髻,带上龙凤花钗冠,配左右两扇博鬓,煞是光彩夺目,圣人气定神闲地坐在妆台前,又嘱咐杨攸宁在她眉间点上珠钿,随即叫宫人拿起圈金螺钿镜,直是照了许久。

过了好一时,蒋顺娘从外头进来,走到圣人跟前,低声道:“圣人,说是宋临安还有提点刑狱司的人方才被召进崇政殿,还有,赵王也已然进去了。”

“他倒是个猴急的。”圣人笑得讥讽,却半分不着忙,颇有兴致地又在镜前瞧了片刻,这才吩咐:“成了,叫上五郎,让他随我一块去崇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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