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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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卫国、铁头、四化一起来到铁头的家。铁头家住在一座山上,属于城乡结合部,他们仨站在土墙上面对脚下的县城,享受着“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开阔与豪迈。君临天下、指点江山一番之后,不知是谁的主意,仨人比赛向对面的墙上屙尿,看谁的射程最远,尿的最高。

    三股浑浊的颜色发黄的水柱从楼顶喷射出去,马卫国不忘自己文艺青年的本色,摇头晃脑地吟诵着:“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四化凑过来,讨好地说:“老大,应该是‘黄河’。”

    马卫国愣了一下,皱着眉头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忽然惊喜地拍了一下四化的肩膀,“对、对、对,是‘黄河’,改的好,改的好,一字千金、画龙点睛啊!”

    四化正想得意一下,一阵风将尿吹了回来,仨人手忙脚乱,提着裤子纷纷躲避。

    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仨人无所事事地坐在墙头上,有节奏地晃荡着腿,单调乏味的生活让他们面面相觑。身为老大,马卫国觉得自己有责任活跃一下气氛。他跳下来,面对两个人,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马卫国个人演唱会现在开始!”

    铁头一脸的紧张,连忙撕纸团塞耳朵,嘴里嘀咕着:“又来咧又来咧……”四化也是一副欲哭无泪、无可奈何的表情。

    马卫国扯开正在变声的公鸭嗓子,嘶哑的、让人难以忍受的声音已经撞击过来:“我曾经问个不休……啊你何时跟我走,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铁头和四化表情木然地看着又唱又跳、自得其乐的马卫国,其实早已经习惯了。“他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额们的痛苦之上!”四化对铁头说了一句。

    马卫国在这个属于他们自己的舞台上跳着唱着,一副乐此不疲的样子,终于唱完了《一无所有》,大汗淋漓地一屁股坐在台上,感觉似乎很爽。

    铁头从耳朵里掏出纸团,走到一座钢条搭成的架子前,笔直地站着,比照上面画着的横线量自己的身高,确认自己最近是否长个了。他不知听谁说了一句,“女生未必在乎男的长相英不英俊,但个子一定要高”,所以最近对自己的身高格外在意。“如果我一米八大个,高大威猛地站在葛洲坝面前,她不开闸才怪!”铁头美滋滋地想着,脑海里是葛洲坝发呆的眼神望着自己,不自觉地吞咽口水的情景。

    铁头转向马卫国:“老大……”

    马卫国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随口道:“身上长了个儿没长?”

    铁头五彩缤纷的肥皂泡被马卫国无情地戳破了,失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四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马卫国:“老大,那两货说要两块钱,咋弄?”

    马卫国抓起一块砖头,用力掼在地上,砸出一串火星子:“给球!”

    这时,从铁头家门外传来一个中年女人古板的声音,“喂……你们仨……”

    仨人回头,看到一个带着酒瓶底眼镜的中年妇女正在往里张望,是他们的班主任吴桐。仨人慌忙把头缩了回来。四化低声道:“狼外婆。”马卫国作出一个“嘘”的禁声动作。

    吴桐站在门口,气定神闲地喊道:“别躲咧,我看见你们了,你们仨快下来集合……”

    仨人无奈地相视,马卫国再次探出头,苦兮兮地说:“今日个可是礼拜天啊!”

    马卫国、铁头、四化垂头丧气地走出门,吴桐像押解犯人一样跟在后面,把这个捣蛋三人组押下山,一脸的得意。走在路上,马卫国的脑海里忽然蹦出北岛的一首最短的诗《生活》:网!他觉得就这一个字,精确地道出了生活的真谛。他扬起脸来,望着那依旧病怏怏地没有一丝生机和耀眼光芒的太阳,觉得自己就是活在一张网里,老师在学校里张着网,回到家里,老爹马建设那张时刻板着、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的面孔又是一张让人窒息的网。自己像条无助的小鱼一样,偶尔从网孔里钻出来,自由地浪荡一阵儿,马上又会被他们逮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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