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慰藉-第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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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翊从未如此没有仪态过,翻了几页话本,又看了眼许莼,他鼻息均匀,甚至打起了小小的呼噜来,这小小的阁楼内,万籁俱寂,月明似水,谢翊闭了闭眼睛,心里冒出来一句宋人的诗: “醉来拥被高眠,恁地有何不可。” (注:贝守—《有何不可》)

    他自懂事就是皇帝,懂事起就要读“王用勤政,万国以虔”,天下万民都是他的责任,朝堂臣工都需他来统率,学的是朝乾夕惕功不唐捐,习的是焚膏继晷玉汝于成,竟然是在这小纨绔这里,他感到了放松闲适来。

    许莼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翻了个身睁眼忽然看到谢翊坐在床头低着头拿着本书看,只以为自己在梦中,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心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九哥真好看啊。

    他怔怔盯着谢翊好一会儿,谢翊便觉察了,转眼看他呆呆的似未酒醒,便问道: "醒了?"

    这竟不是梦?许莼吃了一惊,连忙坐起来,却起身猛了一阵头晕,谢翊见状扶了他一把,将他按着坐回了榻上,顺手拉了毛毯替他盖住腰腹:“不必起来了,我听方子兴说了白天饮宴的事,想着你恐怕受了委屈,特意来看看你。"

    谢翊没说话还罢,一说便是直戳中许莼伤心事。原本忽然见到九哥,许莼又惊又喜,只想问九哥身体如何,却被问起白日所受耻辱,又是羞又是愧

    ,这等丢人事体竟被九哥知道。想来也对,那沈梦桢是方子兴的朋友,他回去自然要说的,眼睛一酸,不争气的眼泪扑簌簌又落了下来。

    他越发恼自己这不听话的眼泪,这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人家还唾面自干呢,但九哥……九哥不比旁人。

    谢翊果然也没有笑他,只从袖中取了帕子与他拭泪:“莫哭,李梅崖不合时宜,咱们不和他计较。"

    许莼擦了泪水,哽咽了好一会儿,才平了气息: “让九哥笑话了。我是白取其辱了,他们读书人,原本就看不上我们,小王爷不过看在我那送的礼上和颜悦色几句,我就以为人家真的青眼有加,上赶着送上去给人扇耳光。"

    “我和表哥,为了这宴会,布置了许久,只恐怠慢了贵人,没想到……带累表哥和我一起受辱,表哥心中不知怎么想我呢。先还夸我长大了能为家里分忧。如今表哥心中肯定好生失望,我这个表弟太过纨绔,没能给盛家长点脸。平日里外公表哥,有什么好的立刻派人送来给我,如今我却带他吃了好大一场挂落。"

    谢翊道:“这有什么,你表哥既行商多年,这还放在眼里?再则他们这是先抑后扬,先把你和盛家打压了,你们自以为配不上,少不得以后就听他们的罢了。不信你只看着,过几日那小王爷必然要回请你,款款挽回你,你和盛家被打击后,自然觉得京城不好混,朝廷步步惊心动辄得咎,他耐心指点你们,你们当然要觉得他是好人了。"

    许莼一怔: “原来是这般?小王爷当时看着也很是尴尬窘迫,看起来不像是提前料到……走之前还一直向我致歉。"

    谢翊满不在乎: “李梅崖那脾气朝堂谁人不知。谢翡好端端把他带去你的宴会,无论谁的意思,横竖都没安好心。他们难道不知道你要招待宗室,你又一贯手里散漫不把银子当银子的,自然是尽其所有招待贵客以恐怠慢。李梅崖寒门出身,家贫极清苦,随母改嫁,不知吃了多少苦,一贯对富家做派是嫉恶如仇的,又是历来耿介刚直,任凭什么王公贵族,在他那里也不算个什么。来这里看你们花钱如流水,岂有不说的。"

    许莼委屈道: “既是招待贵人,食物自然是丰盛为上。人知盛家是皇商,若是招待宗室贵人,还上些自家普通饭食,反被贵人嫌弃怠慢。更何况这京里备办宴席,也大多如此规格,并非我极力炫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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