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咔嚓——
狂风嘶鸣着，惊雷噼里啪啦地响，天空中的闪电宛若一条条白龙，游曳在翻腾的乌云里，大雨倾盆而下，砸在暗黑的山林中，哒哒哒个不停，从尸骨堆里挣扎爬起的少年，视野有些模糊。
雨幕下的、枯朽的山林，杜鹃啼血，乌鸦哀鸣，凄厉的鬼叫自或人、或兽、或虫的尸骸口中悠悠响起。
少年没有害怕，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黢黑的眼眸里，有的，只是疑惑。
这是哪？
少年歪了歪脑袋，努力地想着，脑海中出现的是一幅幅乱七八糟、模糊不清的片段画面——他蹲在河边，好像在哭；他啃着粗粮，似是在笑；他肆无忌惮，拳打脚踢缩在墙角中颤颤巍巍的老人；他顶着烈日，弯腰屈膝帮泥土地里劳作的农民伯伯插着秧苗……
头很痛，似针扎一样，还是没有半点儿思绪。
少年缓缓抬手，抓起一缕被狂风吹得凌乱、挡住视线的头发，随意地披到脑后，迈起步伐，向着不知名的远方走去。
该是下山的路。
少年步履蹒跚，像个喝多了酒的醉汉，摇摇晃晃地走着，少年所过之处，尸骨，草木，杜鹃，乌鸦……凡一切存在的景象，都在其走出九步之后，化作点点尘埃，消匿在了天地之间。
少年没有发现。
雨还在下，愈下愈小；风也在刮，渐刮渐轻；闪电惊雷，无了踪迹。
……
乌云退却，太阳露出了脸。
暴风骤雨后的世界，宁静夹杂着清新。
走出山林，行至山底的少年顿下脚步，微微仰头，直勾勾地注视着天空中赤红的太阳，总觉得这个圆圆亮亮的东西，有些熟悉，可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喂，我是谁？”
阳光下，少年大声地喊着，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这赤红的太阳，只是都没有答案，反倒是山林同样问起了‘喂，我是谁’的问题。
“这……”
少年抓耳挠腮，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你们是谁呢？
于是，少年不再发问，沿着小道，向北慢步走去。
步伐稳定许多。
穿过草长莺飞的林荫小道，翻过荒凉萧条的低矮山丘，躺过清澈见底的潺潺溪流……走啊走，不知走了多久，少年走到了一座古朴小镇，走在了古朴小镇中央的青石街道上。
雨后的时光，总是提供了难得的清闲。
被大雨冲刷得焕然一新的街面，老人家们搬出竹椅，优哉游哉地躺在上面，晒着太阳；街坊妇女凑成一堆，拉着鞋底，闹哄哄地聊着她们最近吃到的各路大瓜；家中汉子，则大多三五成群，偷拿着好不容易积攒下的私房钱，兴致冲冲地走进了街边的小酒摊。
今时五月初五，毒月恶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雄黄酒的味道。
青石铺砌的街道上，孩童围成一圈，争先恐后地诉说着这场暴风雨的传说：有说是仙人渡劫的，有说是鬼怪出世的，有说是蟒蛇化龙的，也有说是天神临凡的……
孩童的想象力总是丰富，对这天地又充满了好奇，自然而然，有关这场暴风雨的传说，便迎来了各式各样的版本，一个个也不服输，争强好胜，于是又演变成了拉帮结派的争论。
到头来，叽叽喳喳，吵得是脸红脖子粗。
少年漫无目的地走在平整的青石街上，左看看，右瞧瞧，似是在欣赏着俗世的繁华，听见孩童在争论这场暴风雨的真相，少年歪歪脑袋，迟疑稍许，终还是好奇地凑到跟前，没有说话，蹲下身子，托着脑袋，倾耳认真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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