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又颤动了一下,氧气罩下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半晌,在乐乐一瞬不瞬的注视下,她缓缓撑开了眼皮,茫然地目光投向乐乐。

    “夕银,你真得醒过来了?”乐乐喜极而泣,扑到她的床前,“夕银,我是乐乐,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氧气罩里的气流开始急促地流动,乐乐这才意识到夕银想说话。赶忙帮她拿开氧气罩,只见她干褶的嘴唇翕动,发出微弱的声音:“乐乐……?”

    乐乐拼命点头,放下夕银的手,说:“我去叫医生过来,你等等。”

    乐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夕银望着空荡荡敞开的病房门,空洞的眼神一点点清明起来。

    昏迷时,乐乐说的话,她全都听见了。

    龙释,去找葛炮报仇了?

    青帮总堂

    手下们一个个站得笔直,头却耷拉着,不敢喘气。

    寂静的大厅里,“啪”“啪”,接二连三的脆响声显得格外清晰。

    “废物!我有叫你去黑龙帮惹事吗?老子差点被你害得命都没了!”

    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葛炮胳膊上虽然包着夹板,但打起耳光来毫不碍事。他头上,身上,不知缠了多少绷带,一边手臂也打了夹板,眼睛青肿,看起来好笑。但此时青帮总堂没人能笑得出来,因为他们平常最春风得意的风堂堂主雷厉正在受处罚。

    雷厉魁梧的身材跪在地上,有些恼怒地不甘,脸涨得通红,两边脸颊都红肿了起来,五指印糊成一团,嘴角血迹斑斑。

    本来按帮规处置他总得留下根手指谢罪的,但念在他劳苦功高,又有手下求情,才免去一劫,这回子葛炮正往他身上撒气。

    不知打了多久,葛炮重伤初愈,大约也没力气了,才忿忿离去。

    立刻有手下过来扶雷厉起身。跪得太久,膝盖早已没了知觉,雷厉心中像有团火在烧,他为帮派卖命这么久,得到竟是这个下场!那晚若不是他去医院威胁龙释,葛炮能否活着回到青帮,还是个问题。

    常跟在他身边的一个绿毛手下凑上来安慰:“厉哥,去喝杯酒消消气,老大只是一时面子上挂不住,不会计较太久的。”

    雷厉横他一眼,没有说话。纵使再多怨愤,这里是青帮总堂,他也不能随便说出来。

    *

    夜晚,酒吧形形色色的男女穿行。雷厉碍于高肿的双脸,不愿在吧台坐,便要了间包厢,扬言要一醉解千愁。

    一帮平时跟随的手下聚在一起,拼酒,嗑药,玩女人,包间里乌烟瘴气,仿佛另一个靡靡世界。

    “嘭——”包间门被撞开,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摇摇晃晃地从包间里探出个头,嘴角还有酒液在往外流,吓到了走廊里经过的客人。

    “你喝高了别处去丢人现眼啊!”雷厉笑声洪亮,在包厢里唤了一声。

    那男人打了酒嗝,回头冲雷厉谄媚地笑:“是,厉哥。”

    包间门又被带上,行人才敢从走廊通过。

    酒吧的表演已经开始,人群开始沸腾,四处都被轰响充斥。夕银隐蔽在走廊的一个转角,叫住了经过的waiter。

    “嗨,小帅哥,”夕银甩了甩长发,抛给他一个媚眼,“你们这儿的包厢,隔音效果如何?”

    “啊……?”年轻的服务生脸上唰地红了,吞吞吐吐,“那……自然是很好的……”

    “音乐这么吵,也能一点不透进来?”夕银一个劲冲他眨眼,又问了一遍。

    服务生不明所以,难道她要在房里做些什么,怕外面的人听到?想着,脸就更红了,一直热到耳根。

    “也,也不是……密不透风……如果太大声,还是……还是会……”

    夕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勾着服务生的领结,凑到他耳后,压低声音问:“如果想从一间包厢听到另一间包厢里的谈话呢?”

    服务生一时没理解夕银的意思,心跳急速,呆呆地在原地站着。忽然,一叠钞票从下面递进了他的口袋里。

    “我要离刚才那个闹事的客人最近的一个包厢,最好,是不隔音的那种。”夕银神秘地笑了笑,离开他一段距离。

    那服务生怔了怔,捏着口袋里的纸币,终于反应过来,立刻堆起笑:“有,有,小姐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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