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医院最后一个太医回去之后，顾轩知似乎总算是相信了云念的病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这回，他一个人来了云家的院子。
众人行了礼，但他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冷意和窒息。
他抬头去看顾兰，那张苍老的脸如今也沧桑得让他一个恍惚，他去看云青山发现他胡子邋遢应该是好几天没打理过了。
凤初云红着眼眶站在那里，不言一语。
云子墨等人默默站在边上，却个个都是垂头丧气。
云家人好像一下子被抽干了精气神。
顾轩知张唇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好不容易走到里间，看到床上躺着的，面色苍白到几乎透明的女娃，他恍惚中想到那日她神色痛苦地跪在他面前，说是不是她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顾轩知当皇上这么多年，早已经冷心冷情，如今亲眼看到花一样的少女在面前凋零，有种说不出来的惆怅。
他在皇位上最懂的就是权衡利弊，最知道的是世事难全，可……
“没办法了吗？”
他沉声问了句。
云青山声音沉痛，“或许要冉天开口，才知道他到底给了她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是冉天让她变成这样的，哪怕他如今是活佛，但活佛要人性命，那便比刽子手还不如。
顾轩知怔了一下，“可是……没看到他给她吃了什么。”
“……”
云家人只是沉默。
这沉默足够表达他们的态度，顾轩知又喃喃自语，“或许是我们没看清吧。已经让大理寺在审了，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明日就回京城吧，朕已经吩咐下去，往后，大相国寺之行，不必来了。”
这也算是他给云家的一个交代。
大相国寺之行自从顾轩知上位后就一直存在，这次以后，彻底被废掉。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但对云家来说，这些都不是他们想要的。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回了京城，事情远没有结束。
云子泽去见了冉天，回来后就一直在床边守着她。
冉天确实不是冉天。
他是显国的国师，是冉天主持一母同胞的弟弟，他们是双生子，一个送到了大相国寺，一个送到了显国。
他给云念的是蛊毒。
让她长睡不起，若是一个月后还没有解蛊，她就会死。
这点是云念也没想到的。
她吃了毒药，顾洛允已经给了她解药，可是……有蛊虫的原因，她还没醒。
“顾洛允……”
听着动静，云子泽就知道是他。
他没回头，只低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顾洛允眸光怔了一下，“不算早，到了相国寺后发现小公子身边多了几双眼睛，这才仔细看了看，你确实长得与庆国人有些不同。”
云子泽苦笑了声，“念念也说过这样的话，说我的家人可能并不是庆国人，她向来是聪明的。”
“小公子打算如何？”
云子泽捧着云念的手，不自觉就红了眼眶，压着声音道，“还能如何？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对方只给了他三天的时间，这三天里，他需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带走牢房的假冉天，并且与云阳王府决裂，然后回到显国。
这件事既然顾洛允能看出来，保不准其他人也能看出来。
十几年在云家的时间，一朝决裂，呵……
云子泽捏着云念的手，泪水划过脸颊，想到云念过往种种，鼻头也变得红彤彤的。
他素来不哭的，在战场上流血流汗都行，就是不哭的。
如今却不知怎么的，竟像个女人一样泪流满面。
却偏偏他又无人可以说，他的小妹因为他才躺在这里，因为他才遭受那些。
是啊，前阵子就有人来找过，他拒绝了他们。
不管身份如何显赫，也无论对方给了什么，终归不如这个家庭的温暖。
更何况，他答应过念念永远不离开的。
不离开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
云子泽沉默下来，高高的个子蜷缩在云念床头，变得无助又弱小。
他沙哑着声音道，“我知你不是表面的这般无能，我也知道你有自己的图谋，不论你想做什么，若是胆敢伤害了她，我日后定不会饶了你！”
这话，是对顾洛允的叮嘱。
他的选择已经显而易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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