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白扁在诏狱外拉着两匹马等着沈知蕴。

清风吹过树梢,树叶荡起弧度。

沈知蕴和顾晗书二人终于被放出来了。

白扁拉着两匹马在外面等着,诏狱不让靠近,他离沈知蕴还隔着段距离。

昨夜急雨,今早才堪堪停下,街上都还是湿的,积水堆出一个又一个的水坑。

沈知蕴从牢里走出来,白色发带系着青丝,换了囚服,穿的还是进去时的那一套。

门口皇城司的司卫站守着,在沈知蕴出去后又合上了大门。

远远看见白扁拉着两匹马而并未驾车,心中有些奇怪,也并未多想。

白扁见着主子,急忙上前去迎,“公子,夫人病危,快快回府!”

沈知蕴在诏狱关了三天,本来疲惫万分,此时心里咯噔一下如同坠崖,神色大惊,“怎会?大夫不是说这几个月情况很是平稳吗?”

沈知蕴接过马绳,脚一蹬翻上了马背。

“时间紧急,回头再和公子细说。”白扁也拉绳上马。

“驾!”

一主一仆,骑着两匹马在街道穿梭,拐了几个弯,溅起的污泥脏了马蹄,哒哒的马蹄声踩碎了往日的安宁。

雨虽然停了,还吹着点风。骑马速度快,冷风从鬓角吹过,夹杂着慌乱的气息。

回府要经过主街,人流较多,马蹄也慢了下来。

坊市的叫嚷让人心躁,沈知蕴驾着马,心急如焚。

等出了主街,速度立马快了起来,来往的行人都去两边避让,生怕撞了上去。

马蹄声碎。

“吁——”

马儿还在挺身,沈知蕴就翻身跳下了马匹,快步跃上台阶入了沈府。

白扁跟在后面下马入府,随沈知蕴直奔珍静居。

路上差点撞到了下人也不管不回头,脚底生风了般朝着内院奔去。

才堪堪赶到珍静居的门口,沈知蕴还没来得及推门,就听见里面的桂嬷嬷一声尖锐的哀嚎,“夫人啊!你走了让老奴怎么活啊!”

沈知蕴一瞬间有些腿软,她甚至没有力气和勇气推开这扇门。

院子里断断续续传来下人们抽泣的声音。

一瞬间哀莫大于心死,沈知蕴推开门穿过院子走进屋子里。

隔着一层挡风的屏障,她看见那垂在床边的手,跪在地上扒着床边的桂嬷嬷。

双脚如同灌了铅,万斤重的悲伤烧成了火,冲向她的脑子,叫嚣地肆虐地将她所有的理智卷成荒野,一瞬间茫茫然一片,世界都安静了,只有她自己与那床上安静的人。

她艰难地走过去,几步距离走得如同刀割,俞近俞锋利,俞锋利俞疼,疼得她呼吸都如同在咽刀片。

身旁站了个人,桂嬷嬷一惊,仰头看见了来人是公子,想要说些什么劝慰的话,都梗在了喉咙里,吐不出半个应该说的字,只能往旁边让位,让这连最后的时刻都不算的时刻,还能留有一些温存。

沈知蕴跪在床边,拉起姜海氏的手,双手捂住放在自己胸口。

她睫毛轻颤,眼眶却是干涩无泪,母亲已经走了,她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话。

黝黑的粘腻的情绪吞没着她。

“嬷嬷……”沈知蕴声音虚弱低沉,有些颤抖。

当她说话时,原本干涩的眼眶一瞬间盈满泪水,如珠的眼泪成串地滑落脸庞。

“公子。”桂嬷嬷扶住沈知蕴,担心她忧伤过度。

沈知蕴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她现在眼眶和鼻子连在一起酸涩无比,根本无法说出完整的话来。

稍稍平息了下汹涌的如潮水般袭来的伤痛。

沈知蕴才深吸一口气,尽力稳住自己的气息,手搭在桂嬷嬷的肩膀上,不容置疑地说,“嬷嬷。”

“请嬷嬷务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这些日子我不在的时候,珍静居发生了什么。我不信,不信我母亲不愿等我回来再看我一眼就决然离去。”

沈知蕴在珍静居对她母亲,对桂嬷嬷,素来都是以小辈的身份,恭恭敬敬。

这下才显示出几分在朝廷上翻手覆云的权臣气势,让桂嬷嬷有些骇然。

这是公子啊,夫人,您怎么去得那么快,公子的光明之路才刚刚开始,您怎么就舍得不陪她再看一眼呢?

桂嬷嬷抹抹眼泪,颤抖地开口,又有些欲言又止,“公子……”

“嬷嬷我们起来说话。”沈知蕴扶起桂嬷嬷。

“主君……主君昨日来看过夫人。”桂嬷嬷想了想还是说了。

沈知蕴心中一紧,“他来做什么?院外我不是派人守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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