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业说他俩一直在这里卖小百货，生意做得还挺好哩，叫浩天的马上接口，说我们再好也不如你，你宰一个猪卖了就够我们苦一天呢，成业哈哈大笑，说你俩快别耍嘴皮子了，一会儿收了摊子跟我去弄晚饭。又对打牌的几个说，不玩了不玩了，大家散了吧，晚上还得陪我老同学一起喝酒哩。
成业的肉铺摊儿其实是整个粮油蔬菜批发市场唯一的肉店，门楣横挂着的一个木牌子上面红漆漆了四个大字＂放心肉店”，进门一溜贴了瓷砖的水泥台子做了柜台，柜台的肉案子上分门别类堆放满了猪肉。什么猪头肉、血脖、五花肉、里脊肉、焖子、猪肚、猪下水，应有尽有，猪肉上面拿苫布蒙盖着，肉案正上方吊挂着的一台旧电扇晃晃悠悠转动着，几只苍蝇展动翅膀执着地想循着肉香跟进，却是碍于上面电扇吹出的风太大而屡败屡战，柜台后面的角落里有一台搅馅机，里面看不见人。
成业说，平时肉店都是春兰在照看着，自己就是在这里帮忙支应，只是早上忙乎，四点多就得起身到西郊那边的屠宰场去进货，晚了不行，要是去晚了就进不到中意的，回来了也不好卖，你不知道，城里人可是比咱乡下人嘴刁的很哩，咱乡里人吧，常年不见次荤腥，见了自然稀罕，是不会挑肥拣瘦的。城里人就不一样了，人家讲究呀，要常吃肉还不想长膘肉，所以吧，就只能多进些瘦肉，要是去晚了，就捡不到好的，所以说明白了自己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集混子，是给城里人帮忙赶集哩。
成业在这地方干了几年了，为人仗义，古道热肠，同时他身上又有些江湖痞气，毛燥起来跟哪个也不肯买账的，刀子都敢跟你玩，人缘又熟络，他待人不错，粮油蔬菜市场一起摆摊做生意的都敬他，他很有些号召力的。
摊子收好了，上好了保险门，成业要杜怀诚坐他三轮车上，说了声“回家喽！”就启动了马达。在行人车流中转弯抹角，而速度不减，很有点儿卖弄的意思，但骑得很熟练，杜怀诚在后面感到很平稳，看来成业在城里待久了，早已经练出来了。
在路上成业告诉怀诚，说其实这几年吧，自己过的还算过得去，初中毕业连个高中都没上过，就来到了省城摆摊做生意，那几年自己年纪小，不懂事，还多亏了父亲那个在省高院工作的老朋友看顾，帮衬着盘下这两间门面，开起了肉铺，钱倒是赚了几毛，平时逢年过节的，自己也总带些猪肉过去看望老人家，如今老人家退休了，两个孩子大的是儿子，在上海海关，闺女在广州市政府工作，两个孩子都天南地北的，根本没法照料老人，自己就主动承担起了照顾老人的工作，几乎是天天去大伯家里的，今天你来了，我说不出心里是多么的高兴，咱去大伯那里看一下，送斤猪肉过去，顺便你也见见大伯，出门在外的多条朋友多条路的，说不定那天就会用得着。五十三
成业租的房子在郊区镇头乡东五里村。近年来外地人员进城打工做生意的越来越多，这儿处于城乡连接的地界，紧靠着城市边缘，交通方便，来租住房屋的人也就多了起来。这地方人大多是菜农，农村人房屋地界宽裕，院子又大，而且环境相对又比较安静，搞房屋出租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有的人家不仅把正屋厢房能租的都租出去，还在种菜养花的院子里砌上出租屋，多的人家砌到十几间。这些人家因此就多了笔很不错的收入，坐地拿钱，正应了那句“有钱难买城脚根”的老话。当然了，不是改革开放带来的经济搞活，人员流通，你就是房子再多又怎样，还不是多打扫卫生多养老鼠啊。国家政策好百姓生活才好，发财致富也就门路多些。
房东家里是两层楼，夫妻俩带一男孩住在楼上，楼下东西房间也出租。院子里对面各砌五间“宿舍”，成业就住在东面往外数起首第一间。开门进去，杜怀诚看里面虽然不大（十平米的样子），但拾掇得挺齐整。最抢眼的是床，透过天蓝色的尼龙帐子可以看到里面并排放摆着两个花枕头，杜怀诚这才想起这屋里原来有一个女主人的。望床下一看，大小两双拖鞋很亲密地挨放着。屋里有电视机，圆饭桌，煤气灶。像个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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