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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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耸瑶峰,林森玉树,永夜不愁寒冽。 

 冬的味道永远充满了若有似无的寂静的香,这样深邃的夜,容易迷失自我。 

 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人有些心悸。听着不断絮聒的寒风,看着黑得没有一点杂色的苍穹,痛感着挥之不去的阴霾,连寂寞的宁静也没有了。这时候最需要西方天神阿忒拉斯的出现,背负起宇宙所给予的创伤,毫不动摇的用肩膀撑起这片天空。 

 可惜,天地间,表面平静并不就是平静,定时炸弹爆炸前,表面最平静。 

 冬夜的静谧和淡淡的杀气笼罩着草庐前这一片不大的空地,那堆熊熊燃烧的柴火偶尔发出的响动,远方森林里隐隐传来的狼群苏醒的嚎叫,更增浓了这种气氛。 

 小叶云静静站立着,心境宁逸得如一缕醉人尘香,冷睨着三米开外的胡须男子,手中九龙宝剑倒提着,青光闪闪,远远瞧去,如宝石,如琉璃,如清水,如寒冰。他用刚毅和沉稳,书写着此刻的豪情和侠义;用剑气与傲骨,挥洒着此刻的酣畅和快意;用虚灵和禅意,勾勒着此刻从容与不羁。 

 虽然那个小男孩个子还不算高,但他站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到他如山般伟岸和挺拔,如山般冷峻和雄奇,浑身散发出山一样的冷邪,山一样的神秘,山一样的漠然,让人不禁想起一首诗: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 

 这两样注定是迷茫排斥的事物交相辉映,仿佛在相互倾诉着什么。这种倾诉使胡须男子能够清晰感觉得到,但却无法用言语表达。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脑海里开始出现隐隐约约的空白,带有无端的悲哀和失落。 

 老爷子顿了顿拐杖,带着雄厚霸气的嗓音,看向胡须男子道:“好了,闲话说了这么多,也该结束了。你能躲过重重的明哨暗哨,上到云浮山顶,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不过我想这也是你此生做的最后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了吧。” 

 倏然,“琤崆”一落琴声,从草庐内悠悠传出,如泉水淙淙,似溪水泠泠,继而铺洒开来,琴曲如行云流水般流泻而出。琴声清淑,如怨如慕,暗涌频流。 

 冷月,谁弹,响空山。 

 是《普庵咒》。 

 清夜弹之,似闻暮鼓晨钟,贝经梵语;如游丛林,如宿禅院,逸韵幽致。 

 《天闻阁琴谱》评此曲:“音韵畅达,节奏自然,令人身心俱静,可谓平调中第一操也。” 

 本来只有琴独奏,是奏不出那种气势磅礴的,但抚琴的人纤指一拨,以高超的技艺竟然赋予了这首庄严肃穆的曲子一种清新的杀气,恰似“水流不尽高山矗,抱琴归去云间宿”般的清远。 

 “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小叶云聆听着琴声,内心一片清明,剑指对手,像一个小大人般轻声道,“琴音落时,便是你生命结束之刻。” 

 胡须男子对这个小孩再也没有一丝轻视,闻言也不搭话,收敛心神,一声怒吼,迅猛而至,剑沉力劲,看来倒是十分威猛,但剑法失之呆滞,不如初战时的矫捷。 

 小叶云足跟不动,足尖左磨,身子随之右转,成右引左箭步,轻轻巧巧的便卸开了这一剑,跟着右腕旋转游挪,长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弧挥向胡须男子的腹部,正是老爷子教的的一招“剑游弯月”,这一招气凝如山,灵动无端,有若长江大河,委实是名家耆宿的风范,哪里是一个小小少年的身手? 

 月下髑髅谁一剑,尊前尸冢梦三槐。 

 胡须男子脸色大变,急忙后纵出三步,微一疏神的时间,嗤的一声,衣服被刺破了一片,腹部也割伤了一道口子。 

 小叶云的长剑随手挥出,接踵而至,童稚的声音再次响起:“九问剑一招三问:问生何欢,老何惧,死何苦!” 

 话音落,小叶云剑花如影随形,老爷子的“八仙醉步”步法了然于胸,似醉非醉,虚实如梅花间竹,一步虚,一步实,胡须男子闪到东,他跟到东,窜到西,他追到西。一路施展九问剑法中的“杏花春雨”、“赤龙搅水”,连连进击。 

 胡须男子心中大骇,鬼殇剑法本来就学未成精,此刻更是招法大乱,只是一味地后退闪躲,一直退到山顶边沿,下面就是黑森不能见底的峡谷,胡须男子把心一横,身子一偏,左足猛一蹭地,向旁边的那树腊梅飞去,将将避过了小叶云的一招“白虹贯日”,还没松一口气,一把长剑呼啸斩落,骇然而惊的他举剑一挡,铮铮有声,搁过了剑锋,见那小孩攻势凌厉,急中生智,一摔倒地,几个翻身,滚了开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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