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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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橘红色的光照在漆黑的木门上,古老的花纹中没有一点尘埃,栩栩如生的触手蠕虫与粗制滥造的狗头人身皆在其上。

    没有门锁或木栓的门是向外打开的,吱呀的声响中也带来地狱般沉闷腐臭的风,黑洞洞一片全然不知有多深。

    “找绳子。”犬屋埋说道,两人从杂货间中找到了一根麻花长绳,老旧的表面上冒着许多毛刺,“我绑着一头下去看看,你在上面拿着另一头,如果我用力攥绳你就拉我上来。”

    油灯从医生手中转移到了犬屋埋手中,绳子则紧紧系在身上,他弯腰钻入地门时还担心着通道中会否积压着沼气,所幸火焰如常,看上去并无大碍的样子。

    “麦。”保罗在上面担忧地喊着,那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要不我下吧。”

    犬屋埋没有回声作答,在这狭窄的地道中,他必须低着头俯着身子才不至于碰到脑袋,火把前举,地道一角的环境便展现在眼前——

    古老的地道呈现近圆而狂野的形状,看上去如同巨大的地龙在此钻过一般,四周没有丝毫的人工痕迹,既无支持泥土的支架,亦无铺在地上的木板,褐色的土壤中则掺着植物根系与块状物,光线明暗间可疑的细小黑斑便在缝隙间若隐若现,而一旦远离了身后的木门,周遭便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地步,仿佛突然置身另一个世界,唯有眼前深邃的黑暗永无止境地延申向前。

    一下地道,犬屋埋的手便攥紧了那根绳子,哪怕知道它正绑着自己,却依旧担心自己在如此的环境下无所依靠、退无可退。

    某种对于地下世界黑暗和狭窄的恐惧如影随形,好似鬼魅便在一墙之隔外默默倾听着自己的所在,偷偷耻笑着生者的无知,窃窃私语间谈论他究竟是为何敢于孤身来此,到这属于死者的地界。

    犬屋埋往前走去,走得愈深、岔路愈多,地势也是时而往高时而往低,萦来绕去复杂得像是蜂窝一般,他只好一直跟着唯一的一组脚印,并暗自祈祷这真是那位镇长留下的线索,而非某个像自己一样闯入此处的糊涂蛋。

    有次脚下不听使唤,踢到了不知什么东西,他当即便摔个鼻子开花,血水和鼻涕流得满脸都是,缓和了半天才醒将过来,所幸手上的油灯倒是没有损坏。

    ‘该死!’犬屋埋暗暗骂道,却不敢出声分毫,因为直觉在向他惊声尖叫——

    不要出声!不要出声!!

    犬屋埋本是试图记下路线便于返回的,却突然发现这里的道路变化毫无规律可言,处处都是相似的样子没有丝毫的辨析度,又行了几步钻了几个分叉口,之前记得的一切就开始变得不确定了。无奈下,他也只好放弃这种无用之功。

    ‘反正我有绳子引路。’疼痛与疲倦之中,松懈浮现在他的心头,不知是否是过于安静的环境带来的错觉,犬屋埋一时竟感受到了土壤里流过的细微电流,听到了风中传来的时有时无的喃喃低语,就连涌入鼻腔的气息都带着地面上没有的味道,唯有脚下的道路依旧没有尽头。

    恰在此时一些微妙的声响传入他的耳中。

    ‘是……’犬屋埋做出了判断,那不是幻觉,‘水声!’

    昏暗的环境中,水声越来越大,湿冷空气扑面而来,犬屋埋艰难跨过一道土坑,正庆幸没被再次绊倒,那声音便包裹住了他,火把向左右伸去,发现周围空间陡然扩大,而自己正身处在一条悬空的岩桥上,流水正从两侧那些湿滑的石壁上倾泻而下,飞溅起的水花打湿衣角,但更多的水花则汇聚成了岩桥下的一汪深潭。

    ‘没人想要掉下去……’这么想着,犬屋埋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目光尽量不去看身旁激荡的水流,亦不去看身下不见底的幽潭,微微一瞥间却突兀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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