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晨此时正独自在海边礁石上干呕。
之前追击东牧人，路过东牧大军阵地，满地尸体，有些被炸得四分五裂，死状极其恐怖，另外还有东牧人没来得及带走的伤兵，有些甚至被炸没了半边身体，在血污中缓慢蠕动，空气中也满是刺鼻的血腥味。
当时吴晨便脸色惨白，强忍住了呕吐。
与第一次见南宫素解决土匪不同，南宫素杀人干脆利落，一剑封喉，吴晨前世随没见过杀人，却也仅仅是震惊。
而两军交战过后的战场，可完全不是那种感觉。
当时在军中指挥，吴晨强行压下了不适感，尽量不去看地上。
现在回想起来，他仍然忍不住面色惨白，浑身发抖，一阵阵想吐。
在海边坐了一会，看着满天繁星，吹着夜晚的海风，才稍微恢复了一些。
南宫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吴晨身边：“好些了吗？”
吴晨点点头：“你之前也没有上过战场，你怎么没事？”
南宫素抬头望着大海，轻声道：“我六岁那年，跟随爹娘从外地回幽州城，路上碰到了东牧骑兵，只有十余人，应该是从大部队出来游掠的。我娘发现东牧骑兵的第一时间，就把我绑在最好的那匹马的马背上送了出去。我那时吓坏了，以为我娘不要我了，只是挣扎着回头哭喊。直到我看见爹娘被东牧人的长矛穿透，整个带起来又重重扔在地上，我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心中只剩下恐惧。那些东牧人却欢呼嚎叫，挥舞着沾满爹娘鲜血的长矛朝我追来。也是那时，师尊救下了我，然后带我回去安葬了爹娘，那一路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吴晨默默听完南宫素的话，转头看向身边的鬼谷门人。
同样出尘的气质，同样绝美的面容，只是吴晨心中感觉却与之前不同了。
若是之前，就算南宫跟他说了，他也无法想象那是怎样一幅场景，现在他却可以理解了，一个五岁小女孩有过那种惨绝人寰的经历，的确会对性格有很大的影响，有些会变得沉默寡言，有些会变得极度敏感，而南宫素显然是幸运的，在鬼谷子地悉心教导下并没有留下什么极端性格缺陷。
当然，再次面对这种满地尸体的场景，也不会像吴晨一样，有那种首次见到的强烈精神冲击。
吴晨此时也感觉好了些，两人就这样默默地看着海面。
良久之后，南宫素坐到吴晨身旁，轻声开口道：“其实，我知道你不是之前那个吴晨了。”
以吴晨的心智，不由得也浑身僵硬！
他此刻强行压下心中滔天骇浪，努力让自己不至于因为震惊而浑身发抖。
心中却不断盘算着该怎么接这话，毕竟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还没等吴晨开口，南宫素一只手拍了拍吴晨肩膀，继续说道：“吴兄不不必担心，我若想对你不利，不会跟你说这些。其实我猜，从我一开始遇到你，你就已经不是以前的吴晨了吧？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熟悉的吴兄，一直便是现在的你。”
吴晨机械地转过头道：“何以见得？”
南宫素微微一笑，回答说：“自从吴兄你送给我那把剑开始，你做出来的每样东西，每一种都不像是这个天下能有之物，若说你之前潜心研学，那也不可能在我救你之后才一切都从零开始部署，而且表现得轻车熟路一般。之后我在跟你聊天中，有几次故意提过‘造反’二字，而在大丰，越位高权重之人越对这二字讳莫如深，就算真有心造反也不会对此没有任何表现。但是吴兄每次听到这两个字不但丝毫没有忌讳，反而以此与我说笑，绝对不是大丰贵族能有的表现。这世间最强大的牢笼，就是思想，即便是我也没有办法完全摆脱，偏偏吴兄的言语行为，貌似超脱于这天地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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