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几位施主神色焦急，下面又有官兵作乱声，小僧便妄加猜测而已。”那和尚双掌合十轻点头，脸上依旧挂着人畜无害的笑。
下面的楼梯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陈栩咬了咬牙，带头走进了和尚的房间。
几人刚刚进门，看了一眼房间内的布设，不由得再次呆立在原地。
“嘿！臭和尚，你这是从哪找的人来摊账？看上去也没什么钱啊！”一个青衣道士翘着二郎腿坐在躺椅上，雪白的拂尘被随手放在一边。
“看什么看，没见过道士啊？”那道士瞪了陈栩一眼。
“这......”陈栩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倒是在帘幕另一头传来一道女声。
“几位既然来了，就请坐吧，小女子不才，会弹几首曲子。”帘幕遮挡了女子的身形，但却遮不住她清如流水的声音，好像山溪冲过明净的卵石。
“可是......”陈栩刚要说话，却被那和尚抬手打住。
“施主不必担心，外面的事由小僧出面即可。”
陈栩无奈了，事已至此只能选择相信这个和尚——虽然一个出现在风月场所的和尚属实让人难以信任。
那和尚居然真的独自开门出去了，陈栩几人惴惴不安地落座，帘幕后的女子素手调弦，青衣道士懒洋洋地晃着躺椅。
“这能行？”吴嘉龙低声问。
“大不了杀出去。”董泽辰说。
“看看吧。”陈栩的手自进门来就没离开过刀柄。
“放心，臭和尚在道上还是说得上几句话的。”那道士突然来了一句。
“道......道上的？！”陈栩心想这和尚又混青楼又混道上，确定不会被佛祖收拾吗？还是说他干脆已经背弃了佛祖吧！
外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还有官兵的叫骂与和尚带着笑意的声音，陈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如果下一刻开门进来的不是和尚他就准备直接拔刀。
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嘈杂的声音居然真的渐渐平静下去了，随着一阵脚步下楼声，门再次打开，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明晃晃的光头。
“暂时搞定了，不过等你们从这里出去后我就管不了了。”和尚微笑道，“所以不妨先坐下来听首曲子，晴渊姑娘的琴曲可是有国手之风。”
“大师过誉了。”那女子轻声说道，“既然没事了，那便请落座吧。”
少年们虽然心有不安，但既然受了对方帮助，便也不便拒绝好意，陈栩的手终于松开了刀柄。
帘幕后的女子轻抚琴弦，琴声悠扬而起，如飞鸟振翅迅速高升，直入天际云端，那和尚和道士都是一脸享受的模样，董泽辰听了一会儿，竟也用掌心轻轻扣起了拍子。
陈栩对琴曲完全不懂，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听琴是在北海边的白沙滩上，须发尽白的老人坐在礁石上，轻抚琴弦以一曲赠离人。
此时他也听不出这琴曲中有什么妙处和高意，只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北海边的那道沧桑背影，还有在沙滩上打滚的牧羊犬。
他知道自己也许再回到那片北海的白沙滩上的次数已经屈指可数，老人在空旷的海天之间曼声吟唱，名为琴钧的大鱼在浪花中跳跃，而他从握住了剑柄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这一生与平安喜乐无缘。
只是有些想念。
曲声流转回荡，陈栩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整间屋子没有人说话，仿佛那会是对琴声的亵渎，只是虽然琴声有高低起伏，陈栩却感受到一种久违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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