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栩坐在酒铺门口，静静地望向长街的另一头，酒香和牛肉香混杂着弥散在街边，杜老大拎着酒坛从他身旁走过，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进去吃点？”
“不了。”陈栩摇摇头，“老叔，我明天早上就走。”
“这么急？”杜老大沉默了一下，“还有没有什么要准备的，我们可以帮你。”
“不用了老叔，都要走了总不能还麻烦大家。”陈栩笑笑，“这两年多谢老叔照顾了。”
“嗐，怎么又说这话，”杜老大捶了一下陈栩的胸脯，“团里的兄弟都不是在乎小节的人，你总纠结这个就不够意思了。”
“谢谢老叔。”陈栩低声说。
“算了算了，进去喝点。”
“我在等九爷回来。”陈栩说，“昨天我俩去跑了一趟私活。”
“喔，”杜老大立刻明白陈栩是在为钱的问题担忧，但他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好摇了摇手里的酒坛，“那我先进去了。”
“嗯。”陈栩继续仰着头远望，两侧的楼阁把天空挤得只剩下街道一样宽，飞鸟和风一样来去飘忽，白云慢悠悠地经过，慢得让人数不清时间。
终于瘦削的身影出现在路的尽头，老头一手拎着钱袋一手提着酒葫芦，远远地对陈栩招手。
陈栩起身迎了上去，“九爷，怎么样？”
“嘿，那还能有什么问题？”老头从袖子里摸出两张银票弹了弹，“虽然雇主脸色好像不太好看，但是给钱倒是痛快。”
脸色不好看是必然的，任何一个用剑的人输得连剑都被留下可是丢尽了脸，陈栩微微点头，也如他所料，对方既然是天命司的人假扮，这二百贯钱对他们来说压根不值一提，自然也不会因为只拿回一个空剑匣就为难一个老头子。
“给你，拿好了，”老头把银票塞给陈栩，“别弄丢喽。”
“等等，九爷......”陈栩看了一眼，发现老头把二百两银子的银票全都给了自己，“这张是你的。”
“嗯？”老头走向酒铺的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你不是管我借钱来着么？正好借给你了，记得要还的。”
“用不了这么多的。”陈栩上前两步想把老头的那一半还给他。
“年轻人还是没经验，”老头用力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出门在外，急用钱的地方多的是，现在不多准备点，到时候有你的苦吃！”
说完老头没再给陈栩继续分辩的机会，拎着钱袋挤进赌桌里去了，不一会儿就传来一阵欢呼夹杂着喝骂的声音。
陈栩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口，手指下意识地搓了搓那两张银票，轻飘飘的，有些虚幻，好像风一吹就会消失无踪。
一定会想念这里的吧，如果可以有选择，让他留在这个佣兵团、在这座边城娶妻生子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这里有最香的酱牛蹄和猪肘子，站在阁楼的高处可以看到城外广袤的草原。
可惜他没有选择。
......
雨丝纷纷扬扬地洒落，朝阳的光被云层遮挡，陈栩背着背包轻手轻脚地穿过走廊，今晨的佣兵团异常安静，没有汉子们震耳欲聋的鼾声，令曾经被吵到难以入睡的陈栩没来由地有些不习惯。
他迅速地下楼，窗户关着，一楼黑漆漆的，桌椅胡乱堆放在一边，当年刚来时陈栩一度对这种混乱不堪感到不适应，现在却终于感到了一丝亲切。
时间不多了，吴嘉龙还在城外等他，陈栩快步走到门口，推开门，却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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