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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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逻船只的探照灯像两条朦胧的缎带扫在渔船跟前百来米的位置,落在海面上印出一片椭圆形的黯淡光斑,那光斑又浅又糊。男人熟练地避开它们,往深海区中间的一处岛划去。

  岛与黑暗融为一体,看不清轮廓,但是男人知道它长什么模样,白日里他见过无数次。原本岛上树木繁茂,成群的海鸟在这里筑巢,后来,海上临检队将靠东的一侧砍了大半,又撸去了西边的灌丛,最后只剩下嶙峋的山岩和陡峭的悬崖。这样,谁也别想依靠这座岛藏身。这一通下来苦了岛,也苦了鸟,能藏身的还是藏着身,只是换了种方法。

  渔船逆时针绕过岛,刚一转过去,就碰上了一艘巨大的鱿钓船,船身上亮着零星的,像是夜晚街道的串灯,甲板上亮着一盏表示突发检修的硕大黄色警示灯。

  巡逻船只的探照灯在它身上来回扫过数次,对它熟视无睹,好像,它天生就该浮在这里。

  靠得足够近,才能隐约看见船身上用油漆刷着“京港普169号”,船两侧密集排列着自动钓机,盆大的诱鱼灯缀在船舷上。它通体由钢铁制造,金属独有的气味渗入空气,凝出一种凛冽的冰冷和血一般的铁锈味。

  沈忘站在船头仰望它,油然生出人类渺小的感慨,然后在浓郁夜色的遮掩下登上它。

  方一站稳,牛高马大的船员靠了过来,领着沈忘走下甲板,进舱。

  随着两人下舱,甲板上那盏大黄灯熄了,串灯灭了,大灯一开,起锚了,轰隆隆响着朝东边驶去。

  船舱内样样俱全,桌椅柜凳,生活所需,衣物鞋袜,样样不缺。如若不是轻晃着的船身,几乎就像在老旧小区的弄堂里穿行。

  船员都是三大五粗的男人,打着赤膊聚在一起,打游戏,聊天,玩扑克,吵吵闹闹,香烟燃烧的雾气把脸都糊模糊了。

  当沈忘从他们当中穿过,他们就暂时停下活动,去打量他。隔着烟幕究竟有没有看清沈忘的模样,不好说,但一双双眼睛做足了气势,在沈忘身上掠过,看他的脸,胳膊,腿,好似正在琢磨一件货物的卖相值多少钞票。

  这些目光不怀好意,三岁小儿都能觉出来,沈忘自然也能,他眉头一蹙,眼神不善地看回去,火药味就起来了。

  这时,人群中有人对领着沈忘下舱的船员喊道:“老大说别送那边,往下边领,刚刚随便打扫了一下,能住人。具体的明天再说。”

  船员应声,接着说了几句浑词。领着沈忘越过他们沿着舷梯下到下一层。

  下一层机器响动更加清晰,轰隆隆的如同某种奇异的呼噜声,环境昏暗得像灯火阑珊的巷口,一切都模模糊糊。这一层,没有别的人。他们穿过昏暗中沉默的物品,走至一扇脱了漆而显得斑驳的门前。船员推门往里走,一边扫开靠门的杂物,伸手在墙上摸索,“啪”一声,白炽灯亮了。

  原来这是一处小型休息室,有独立的卫生间,单人床,一把椅子,一台挂壁风扇,一扇圆圆的舷窗,窗下摆着小书桌,书桌旁叠着三个大号纸箱。

  像极内陆上外租的单人间。

  这里散发着长期不通风的沉闷,又因为片刻前的临时打扫,冒出些许水腥和尘土味。

  船员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四处查看,一会看看纸箱,一会摇摇书桌,最后探头往卫生间里张望,一面嘱咐青年,“纸箱里有日用品和衣服,你随便用。还有,花洒之前摔裂了,会呲水,你注意关紧门,别呲到屋里去。”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船员走后,沈忘站在休息室的正中央许久没有动静。

  许是休息室做了隔音处理,机器轰鸣只余下些许响动。

  沈忘抬手摸上舷窗的金属边框,弯腰往外瞧。外头仍然是一片漆黑,如果一定要在这片漆黑中找出什么,便只有舷窗双层玻璃上映出的他自己模糊的脸。

  这张脸上的眼睛鼻子嘴巴生得极好,浓眉大眼,唇红齿白,只是眉宇缀着轻飘飘的淡漠,看起来不好相处。

  沈忘眉头一蹙,玻璃上的脸的眉头也跟着皱起来,但因为叠影而有些模糊,像一片墨迹未干,被蹭花的墨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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