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需要把一个已经无魄的人赶尽杀绝才甘心？
曲一举起枪狠狠地抵着法师的太阳穴：“你对她做了什么？你到底是谁？”
那人像发了疯，又痛苦地呻吟，又开心地大笑。
一旁站着的周达运突然发现异样：“等等。”他上前把手搁在对方的腮帮处，一撕，竟是套了层假脸皮！
当对方的真面目曝光，周达运和曲一都倒抽了一口气。
曲梁！
曲一周身的血都像是被冻住了，这才惊觉，他对他的亲生父亲，其实一点都不了解。
好好的银行行长为什么从丽江出差回来就辞了职？
他只是小学、初中的时候喜欢打架斗殴，到了高中虽然照样不爱学习，但已经不会每天惹事生非了，为何偏要送他去部队，还是动用关系丢进了特种部队里。
还有这次，曲梁似乎没有任何理由出现在这里！
周达运碰了碰曲一，提醒他：“叔叔身上都是血，要不要先检查下是哪里中枪了？”
曲一看了看扔握在手里的枪，觉得讽刺又滑稽。
“为什么？”他问。
曲梁疯癫了一会儿，像是消停了，刚想张口说话，一口黑血吐出来。曲一下意识地扶住他，往身上摸索去，才发现，枪打在了心脏的位置。
他吩咐周达运：“快叫李医生。”
李医生是曲一的私人医生，他们这种人，很多时候是不能去医院的。
曲梁却摁住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他就是不想让我活了，你好好待一会儿，我跟你说几句话。”
……他不想让他活？
“他是谁？”曲一皱眉。
曲梁咳出了一口血，沾满衣襟：“我身体里的怪物，他从很早之前便住在我的身体里，幸好我的大脑一直清醒着，知道他每天在干什么，知道他一直在伤害你，但我无能为力。他把你送去军营，是故意要让你犯下杀戮，让你不能修成成果，回到天上。但我不能阻止，你相信我，相信爸爸……”
曲一：“……”
“咳咳咳……汪恒找你去和田，是我建议的……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挣脱他，拿回自己的身体……但我不知道，让你和那个小姑娘重逢，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反而害得她……咳咳咳……”
“别说了！”曲一死死地摁住他的伤口，但血流如注，完全控制不住。
“以后，别再做这些危险的事情了，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些……我，我不是称职的父亲……但，咱们不能……让你妈妈再伤心了……答应我……答应我……”
“……好。”
“你是好孩子，你很好，爸爸……爸爸都没有夸过你，爸爸道歉……是爸爸害了你……你……你能，再叫我一声爸爸吗……爸爸，很高兴，能在这一世，当一一的爸爸……”曲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曲一的衣角，祈求着。
在曲一五岁前，他父母经常喊他一一，后来在他一次抗议中，这称呼便销声匿迹了。
曲一的嘴唇轻轻颤抖了几下，吐出一个微小的单音：“……爸。”
愿望达成了，一直支撑着曲梁的那股劲儿也就跟着就懈了。他缓缓闭上眼睛，嘴角含着笑。
左小二趴在周达运肩膀上哭得泣不成声。
周达运安抚了她一会儿，道：“去把车开过来吧。咱们帮曲一送叔叔回家。”
他们连夜开车赶回魔都。
出乎意料的是，向来娇滴滴的曲妈妈这会儿竟然异常镇定，拿出了大家长的魄力。她忙前忙后，料理曲梁的后事，一点不让曲一插手。
“你就让妈妈，最后再为你爸做点事儿，啊？”她这么说。
曲一只好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但奇怪的是，曲妈妈弄了两个骨灰盒，那个写着曲梁的，是空的，而另一个，是她偷偷弄的，才真正放着他父亲的骨灰，上面的名字是——阿拉木兹。
曲妈妈在骨灰盒前点了一盏曲梁，不，应该是阿拉木兹生前最喜欢的核桃香油灯，合上玻璃窗，扶着曲一的手臂走出去。
“坐吧。”曲妈妈拉着曲一坐在陵园的长凳上，“这里真是平静，但还是不比你爸的家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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