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里,湘帘垂垂,遮挡了晨起就已然燥热的阳光,地板上只剩一半的阳光印记,赵翊一席清爽的天青色描银长袍,端坐在父亲的对面。而赵乾光则松散着外袍,盘腿随意坐在棋盘前,随手玩弄着棋子。
“进了宫了,怎么还把懿萱天天带在身边?”
赵翊听罢,从罗汉床上站起身来,准备撩起前袍跪下,被赵乾光一只手扶住了手肘,又摆摆手让他坐回去。
“没说你不对。”
“东宫初立,儿臣确实应该先请示父亲。”
他头低着,姿态摆得足,赵乾光又摆了摆手,将这客套话推过去。
“大娘娘二话没说,就让曹潜将皇城司交出来了,你这些日子理顺了没?”
“儿臣仔细查验过了,大娘娘这将近半年似乎也只是平稳打理,不曾推进任何案子,多数嘉明年间的事务都是草草封存,有些都没有结案,看样子很是仓促。”
“那个皇城使呢?不是说把人给你送去了?”
“送来了,皇城使毕云帆,是个瘫子,自打儿时进了内侍省,没多久就病了,再没起来过。”
赵乾光闻言挑起一侧的眉,抬头看向儿子,示意他接着说。
“想来是完全的挂名顶替了。”
“不是大娘娘,当年朕还在后宫时,先帝就万分忌惮娘娘染指皇城司。”
“是刁羽良。”赵翊目光紧紧观察着父亲的脸色。
赵乾光眉头逐渐收紧,沉默良久。
“竟然是外臣。”何止是外臣,刁羽良还是嘉明新政的肱股之臣,若能同时插手有监察秘闻、拱卫皇城双重职责的皇城司,赵乾光不禁脊背发凉。
“抓紧把皇城司这烂摊子,理理清楚吧!当年的事着实蹊跷,我也只是知其一二,大娘娘也闭口不谈,嘉明新政最后弄得是一地鸡毛!”
“祖母不说,可曹家?”
赵乾光看向目光复杂的儿子,他何尝不知道,他们被太后和皇后两人曹氏的身份架在了这里,曹家敕封清远候,当年有从龙之功,如今不仅是根深叶茂的世家大族,更是天下独一份的外戚。
但是他目光却突然柔和下来了,“身边的人没少挑拨吧?”
这一句话倒是让赵翊一怔。
赵乾光见他不言语,语重心长道,“你从小到大,跟过不少名儒大家,帝王道不少学,但是不能被那些酸文假醋的道理绕进去,什么阉人误国,女后窃政。这权,一共就这么大,把内臣和后宫赶下桌,余出来的都被谁分走了?”他看着棋盘,目光逐渐混沌,不知陷入了什么样的回忆。
“要知道,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
这话直戳赵翊的心里,他每次听到“阉人误国,女后窃政”也是不快的,却说不出缘由来。现下想来,是这个道理,内侍是忠于皇权的孤臣,母亲、妻子、姐妹,也都是他最亲的人,将这些人全部都从权力中心翦除,权力若不是收回到他手中,又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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