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归客归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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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北边吹来的风带着些侵骨的寒意,呜呜声不断在耳边响起。

    一望无垠的雪地里,漫天飘落的雪花像是远山上的寒梅,分不清到底是雪还是梅。

    从雪山上向下看去,能看到雪地里缓慢移动的灰色小点。

    雪原是白色的,天空也是白色的,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因为白,所以那粒灰点看来非常明显,却也碍眼,就像是一块雪白的帕子沾了灰色的污迹。

    映入眼帘的这粒小点,是故人之子。然而这位在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的故人和他的关系始终不很亲近。他的朋友不多,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其中一位正是自己最亲近的小师弟——顾醒。

    往事如烟,很多故人早已归于尘土。剩下的也就那么几位了,而他最亲近的小师弟十年前就已经离阁,此时应在南方一座偏远的城镇里,时日亦不久矣。沈南归很是感慨,又有些歉疚。

    那只白鹤早已飞回,沈南归手上还执着那方素色小笺。风吹着,小笺两头剧烈地像前飘动,发出呼呼的响声。

    顾醒的字迹依旧张扬,几行小字露锋又藏锋,隐约能看到那人出剑收剑的动作,只是少了那无畏的剑意,短短几句话透着他对那个少年无微不至的关心。

    信中有意为荆莫非辩白,并希望沈南归能代他照顾那孩子,培养他的性格。

    沈南归站在半山腰上,苍老的面庞露出不忍的神色,目光中透着慈爱与怜悯,随着雪地里移动的小灰点而移动。宽大的袖袍随风摆动,衣上发上落了雪花,衬得白衣更白,白发更白,整个人似与雪山容在了一起。

    身后一条淡淡的黑影轻轻摇摆着,隐隐可以看见那是一个人。

    许久,沈南归说道:“世间事,哪有真正的对错。某些人之对错,不过是他们的主观意象。说是荆莫非有罪,其实是他们放不下。真正算来,却是帮了你们的忙。无辜孩子,怎能称作罪人之子。”

    影子微微向前飘移,模糊的五官转向雪原,似在看风景。

    看风景?当然不是看风景,他和沈南归一样,也在看那孩子。那孩子身世可怜,父亲随友叛变,死于同门剑下,母亲因此受了牵连,为凤醴所伤,导致早产,虚弱致死。随顾醒隐居的这十年间,孩子本有顾醒照顾,现如今又因着顾醒离世,成了真正的孤儿。

    顾醒安排他到这里,有一个很明显的用意。阁里毕竟有掌门,还有他的亲人,那孩子也算是有了依靠。

    但对他,真是好事吗?

    恐不尽然。

    “十年了啊!”沈南归收拢五指,垂在腰侧,叹道,“他来了,你却没回来!”

    那张小纸条化成或白或黑的灰烬,从微松的指缝间漏出,随着风吹,四散开去,缓缓地飘着,终是无了踪迹。

    于天地而言,雪原上的人显得那般渺小。于望雪阁而言,此人更是不值一提,即便这个年仅十岁的孩子极有可能饿死冻死在雪原上,或者是让林中出没的玄冰巨龙吃掉。也并非全然不在乎,阁内一些退居下来的老人近些天就很不安分,纷纷从角落里钻了出来。这些人多是受了当年事牵连,因此怨恨难消,对荆封羽回归颇不满意。

    而在荆封羽看来,便是听从顾醒的遗言,朝着连他也不知道的地方寻求他的安身处。若是可以选择,他倒希望留在南方的顾院。毕竟在那生活了十年,可谓异常的熟悉。

    连日跋涉,荆封羽早已疲累不堪。背上的包袱不重,却是往下滑了好几下。一双破鞋早已湿漉,凉透脚心。此时的他依然坚持着,拖着沉重的步伐踽踽独行。雪花刚落上肩头,便被寒风吹散。

    风雪迷住荆封羽的双眼,让人辨不清方向,呼出的气化为一团团蒙蒙白雾。荆封羽将帽沿往下拉了拉,又紧了紧身上的破貂裘,望向远处被雪覆盖勉强露出杂色的林子。

    顾醒说过:唯有雪原尽头方是他的安身处。

    雪原尽头,指的是那片雪林吗?

    和顾醒又有怎样的联系?

    当时,顾醒的脸色十分难看,唇色略显苍白,唯有那双眼睛,如水的清眸似有波涛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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