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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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笑容是如此生硬,让乾清格外不舒服。

    “夏公子既然要走,我就挑明了话来讲。都是客人,于情于理都应该受到款待,之前的过节一笔勾销可好?我也有招待不周之处,若是夏公子不留下,真是让我心里难受的紧。况且黑黑、水云、吴白,也是希望与夏公子喝上一杯的。”

    乾清不动。他今日心情烦乱,木须的死相还在他眼前浮现。他与凤九娘站在门内,而门外则是哭泣的吴白和木须的尸体。一门之隔,乾清心中难受,也不愿意去看门外之景。

    凤九娘想要继续劝他,眼圈一红,似要哭出来一般。她三十几岁,在乾清面前哭泣算是有失颜面,然而她却不顾及这么多了。

    乾清也觉得尴尬异常。凤九娘不停啜泣道:“刚才我不小心把木须……至于吴白,我也不知要与他说些什么好了,只能让黑黑劝,让他不要记恨我。我虽然是长辈,却也知道做错了事。这次出了这么多事,村里男人都不在,独独留我一个寡妇来处理这些事,我真是受不住……”

    凤九娘继续絮叨着,哭泣着,说话也语无伦次。乾清听得心里烦闷,也对凤九娘动了恻隐之心。索性同意,便又多耽误一天。再看窗外,天着实黑的可怕。汴京,早晚要去的,也不怕多留一夜。

    凤九娘看乾清有所动容,便高兴了去摆弄酒菜。乾清看了凤九娘的背影,心里暗叹,妇人之心真是难以捉摸。自己本身打定主意要走的,心一软,此事也就罢了。这妇人一哭天抹泪的,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也顶不住。

    乾清闭上双目,想起木须那一团影子,小而无助。待骨肉埋入地下,这一条生灵就如同没有来过世间一般腐烂掉了。死亡大抵就是如此,孟婆婆死了,躺在沟壑深处,尸首都搬不上来;哑儿死了,尸首就放在棺材里等待入土……

    乾清突然想知道,死亡,被埋入地下,那究竟是种怎样的感觉。

    他哆嗦一下,这不是自己所能体会到的,自己也不敢去想象。哪有活人能体会到被埋在地下,全身腐烂的感觉?

    “泥墙倾跌化尘土,祸从口出难临头。”他此时才懂下下签的隐含意义,泥墙归尘归土,便是死亡之意。

    真是不吉祥,也不知陈天眼是如何抄袭来的。乾清晃了晃脑袋,将这些不切实际的倒霉想法赶跑。待到这些古怪想法随着天空最后一抹红霞褪去,夜幕降临,就是用晚膳之时。

    死亡……

    乾清叹口气,笑自己呆傻。想这么多干什么?

    夜晚已至,酒菜飘香。这理应是乾清在吴村的最后一个夜晚。

    “夏公子,我敬你。”凤九娘说着,面无表情的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乾清好不尴尬,这样被女子敬酒还是头一遭。他自己以前天天在青楼呆着,敬酒场面倒是屡见不鲜,可如今这是什么地方?山村。凤九娘是长辈,居然冲自己敬酒。

    乾清尴尬回敬。长幼颠倒,这不符合规矩,况且自己与凤九娘一向水火不容,来了几日没少给她脸色看。她居然丝毫不记仇。乾清觉得自己太小心眼,心里也过意不去。堂堂七尺男儿,这几日与凤九娘斗嘴,劈里啪啦骂人还不留口德,还不如人家女人宽容大度。

    乾清越想越窝囊,哪里还像个男人!索性多喝几杯,借着酒壮胆,也不顾颜面了。他一脸严肃的站起来,诚恳与凤九娘道歉。

    乾清端着酒杯,边说边喝起来。他说话技巧高超,声音清朗,不论是骂人还是道歉,皆是字字精妙,引人动容。说不几句,黑黑也感动的笑着:“夏公子真是客气了。”

    乾清抬眼再看凤九娘。她脸上挂着难以言喻的神情。如何形容?凤九娘原本的笑,是那种生硬冰冷的笑,是发怒的脸硬挂起的冰冷笑容。虽然凤九娘把这种僵硬掩饰的很好,却也露出几分冷硬神态。

    乾清本以为她的面容会温和一些,可是现下却依然僵硬,更加古怪。看着凤九娘的脸,乾清觉得视野有点模糊。

    他坐下嚼着小菜,心里暗想,凤九娘说这是陈年老酒,过年才喝上点,肯定劲大。抬眼看看水云与吴白,二人脸上都挂着一种凄凉之态,眼眶微红。水云失去姐姐,吴白眼睁睁看着木须抽搐死掉,谁能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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