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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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退散之后,白河城里外尽是一片废墟,将士的尸首已被清理,这里只留下了已经干涸的黑血和几柄乱矢残剑。

        十五年的烽火一朝熄灭,蜀国与陵阳国以白河城为首的边境城池也终于沉寂了下来,大雪罕见地提前了一个月,似乎也不忍看这荒凉景象,要急急忙忙地覆上一层洁白。

        蜀国靠着梣氏一脉征战四方,百年之后终于将中州的西土团成了自己的疆域,而东陆上的几个小国此消彼长,终于只剩了三个,又是一个百年,东陆被陵阳国尽数吞并,最终把野心投在了统一西土多年的蜀国。

        两国打了十五年的仗,总算是在下雪之前停了炮口开始议和,究其原因,竟是因为梣氏一脉在世子与郡主还未长成之时,生生让梣王爷和梣王妃的一双性命葬送了。

        同时解决了内忧和外患,他们不可谓不欣然,然而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那些累累的白骨实在让万千子民痛心,于是全体上下举国同悲,为他们守了三个月的丧,梣氏的灵牌被特许供进了皇室,在尚且稚气,不满十五的梣氏世子的强烈要求下,灵柩没有抬回皇城蘋都,而是掩埋在了白河,似乎如此便能守得万世太平似的。

        “一代名将撒手人寰,到底也知道给自己的子女留下后路,壮烈牺牲之前,帝卿给梣王府许诺,在世子及冠后的两年内,拨出十营兵力给梣王府一脉,以继承梣氏百年来的血性和荣光……”

        “这破书说了八百多回了,少主,”一位蓝衣少年磕着瓜子儿往楼下的戏台子望,他五官棱角并不锐利,有着一张娃娃脸,少年气十足,见对面的人没应声,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眉头少见地皱了起来,立刻收了瓜子正经了神色,“怎么,这账是有什么问题吗?”

        被称作少主的年轻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墨色的眼瞳好似一窖深井冰,透出几分刺骨的寒意来,他十指纤长,但上面带着的厚茧破坏了美感,此刻正卷起手里的账册,“这磷草数目不对。”

        “别吧,这可是我亲自核对的,怎么会错!”蓝衣少年一边咕哝着,一边接过了账本翻查。

        少主的神情没了先前的那一点疑惑,反而变得有些懒散,只压下了眼底的嘲讽之色,似乎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已经了如指掌,“有人做了假账来糊弄。”

        蓝衣少年先是一愣,随即暴怒:“行啊,竟敢砸我周绥的招牌!老子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出去的账,收不回的尸!”

        “别急,”少主敲了敲桌案,手边的茶汤跟着晃出了一点涟漪来,“你手底下的人还够吗?分一点给我。”

        “诶呦古疏影,你个一族少主还用得着跟我抢那点人手?”

        古疏影神情一黯,语气不善:“那是老头子的家业,里外都养的是他古峒的狗,跟我有什么关系?”

        “啧啧啧,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族会出你这么个异类……”

        “嗯?”

        “得嘞!少主放心,小的遵命!”

        古疏影一哂,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暗得彻底了,他起座离开,并不惊动旁人,随后走出了这起楼宇,走上了灯火阑珊的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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