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司帅帐布篷帘被掀开，丝丝清新且带着凉意的夜风，穿入堂中。
洪先春抬头瞅瞅，是参将赵廷元，严格来说，二人级别一般，实权上，参将等级还要略为高些，这趟他暂时左迁随军参议，在自己之下，可也不能不做足礼数。“赵大人，坐，何事劳您深夜来此？”
“洪大人，赵于忠的传令兵刚刚回报，后方粮道贼匪分得太散，征剿还需些时日。”
“饭桶！”洪先春冷哼道：“与我军对阵的只有千余贼匪，今日远观贼营，没什么变故，他们若分兵力扰我后方，充其量也就上百人，对付上百贼匪也要征剿时日，简直是饭桶！”
“只怕是贼匪有意将赵于忠拖在后方。”
“那又如何。”
“我军之前丧了前卫，之后镋耙营又去了三分二，如今赵于忠带走了二百骑兵，老营兵将所剩无几，唯恐难以应付贼匪啊。”赵廷元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四千多明军征讨一千贼匪，都打得如此糟糕，现在双方人数相当，心里可实在没底。
“我军尚存两营，火铳数百，攻取不足，防守还绰绰有余。”
“不，大人，下雨了。”
“嗯？下雨怎么了？”无须提醒，雨点打在帐顶的声音很清脆。
“那我方的火铳......”
“不好！！”洪先春打了个凛激。
帐外，突然响起嘈杂，二人大眼瞪小眼，接着，兔子似的蹦起，急匆匆往外奔。
一出帐篷，就是漫天小雨，随从赶紧打开丝帛伞，洪先春暴躁的一脚将他踹开。前方，贼匪阵形呈方块状，一路小跑，迅速靠近明军营盘，千余人轰轰步伐，连地面也腾腾微颤，端的是声势夺人。
雨不大，但足以证实赵延元的担忧，前线一字排开的大小火铳，悉数被淋了个通透，半丁火星也冒不出来，此时的明军，丢下火铳，胆怯后退。
洪先春与赵延元焦急上马，亲自前去压阵指挥。
童令牛眼圆瞪，长矛一振：“杀！！”暴喝声回旋于空旷山谷，震耳欲聋，甚至有明军吓掉了兵器，当年长坂坡的张飞，也不过这般模样。
嘭！
两军接壤，不，正确的说，是楚军杀到了明军火铳营屁股后，展开了杀戮。
楚军的长矛阵，再次彰显恐怖威力，稀哩哗啦一阵切割，不费吹灰之力便突破了明军第一道防线，第二道防线，已经是大本营外围，左千户纠集而来的散兵混编营，在它面前也一如秋收的麦子，成片成片的被剥落。
没片刻，许多随人潮撤退的士兵，跑着跑着，眼角便发现身旁同伴的胸膛处，会突兀地冒出一根矛尖，顷刻栽倒血泊之中，这种情形，加剧地摧残着每个明军士兵的心理底线，惊惧得撕心裂肺，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窜。
洪先春被回拥的人群，挤撞得盔甲凌乱，无奈兵败如山倒，任谁也止不住这场溃逃，唯有歇力嘶喊：“中军作后军，撤！”
旗令慌忙指挥。
哇！
徒然，后方马嘶人嚷，乱成一团，洪先春张目眺望，气血差点喷出口来，后头，也有一个长矛阵，牢牢锁住了去路，打头旗号是个‘武’字，正是前两日的老对手，敢情，贼匪不止千人，虚虚实实的布置，将自己套在了这狭隘谷道里。“妈的！中计了，斥候渎职，该死之极！”
倒也不全是斥候的错，由于武昌运藏匿于谷道两里之外，以下雨为进攻讯号，不存在因人为传达交流而暴露自身踪迹的失误，况且山路崎岖，按明军消极、懈怠的作风，不大可能劳心费劲、攀山越岭地去探视，这就形成了一个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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