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 潮涌 ?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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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日阴雨,运河中水位暴涨,几乎快要漫过两侧的防波堤了。暮庐城中的近半街道也都浸泡于二指多深的积水中,只要有车马经过,便会溅得人一身泥泞。

  城中已有许多年未曾遇上这般滂沱的秋雨,路上行人也日渐稀少。然而就在一片似乎只剩下淅沥雨声的水雾中,一驾马车却徐徐在迦芸斋的门前停了下来。

  车上跃下一位戴着斗笠,身披蓑衣的中年男子。他将头上的斗笠压得很低,明显不想被人认出自己,却丢给身后的车夫一枚金铢打发其离开。然而见客人出手阔绰,一连数日都未能拉上一单像样生意的车夫立刻赔笑着问道:

  “这位大爷,雨天路滑,另寻车马不便。您若是去店里吃酒,小的便在后街等着吧?”

  “不必了。”男子却摆了摆手,“我应该会在附近寻间客栈住下,你拿着钱速速离去便是。”

  见客人说得坚决,车夫只得接过钱银,略有些失望地打马远去。戴着斗笠的男子也不再耽搁,回身一把撩起了迦芸斋门前的布帘,迈步走了进去。

  整间店中却是座无虚席。即便如此大雨,也无法浇灭这些忠诚食客的热情。老板娘见又有人登门,立刻撂下了手中把玩着的鸡毛掸子,笑着迎了上去,用带着些许东黎口音的官话问道:

  “请问这位客官想吃些什么?”

  “一壶清荔烧,半斤酱猪肘。烦请老板娘亲自端到楼上的雅阁中来。”

  来人却头也不回地径直朝楼上走去,似乎于店中的各处陈设了若指掌。冷迦芸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对方究竟是哪位经常上门的老主顾,只得应了一声,赶忙吩咐后厨准备酒食。

  未曾想男子走到一半,却突然将手一扬,掷出了一枚沉重之物。那物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紫衣女子面前的柜台上,她低头去看时却瞬间变了脸色。

  那是一枚还带着些许体温的金铢,足足数倍于来客方才所点那些酒食的价格。金铢上穿了根红色的棉线,线尾还拴着一枝正开得艳丽动人的海棠。

  冷迦芸的眼角眉梢无不露出讶异之色,当即亲自从后厨端出了酒食,双手捧着浅口小盘蹭蹭蹭向楼上的雅阁中送去。男子则早已在阁中坐定,脱去身上的斗笠蓑衣后,露出了其下一水儿的青缎长袍,竟是从未亲自来店中买过酒的殿前军马大都护向百里。

  听见背后响起了女人轻柔的脚步声,青衣将军头也未回便道:“那几朵花儿是前些日子,我趁天气尚暖时于花房中育出的新枝,便想着在花开时送来与你。”

  女子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端着的酒食送至对方面前,打量着面前留着短髯,披散着头发的男人,却是眉头紧锁:

  “你怎地不打招呼便过来了?万一被旁人认出怎么办?”

  “正因为近日大雨,我才会亲自前来的。放心吧,堂中坐的那些食客应当都在暗中盘算自己待会该如何回家,不会留意我这样一个普通旅人的。”

  向百里说着,将面前玲珑剔透的白玉酒杯斟满了,仰起脖子饮了一大口,“还是小迦你亲手酿制的清荔烧好喝——”

  “行了,堂堂大都护冒着风雨前来,该不会只是为了喝一口酒的吧?”

  女子也盘膝于男人对面跪坐下来,抬头盯着对方的眼睛严肃地问道。

  青衣男子摇了摇头:“自然不是。前些日子城中的那场大火,你应该早就有所耳闻了吧?”

  “嗯。坊间传言那场大火并非意外,莫非是真的?”

  “当铺起火的原因,同将炎的那柄短刀关系颇深。只可惜我们还是晚了一步,如今短刀虽在,可刀内的那张地图,却已经被人取走了。”

  “那你还不快些派人去追回来!”冷迦芸不由得紧张起来。对面的将军却只是沉默,将半杯酒重新放回了小案上:

  “三头驰狼的尸体被一场大火烧得一干二净,唯一的人证洛渐离也死在了城外的人骨地宫内。想要查出究竟谁才是这一切的幕后指使,怕是会变得愈发困难了。这也是我今日不惜冒险,也要前来见你一面的原因。”

  “见我又有何用?我只是一个开店的,不会查案,手底下更没有数万御翎军可供调遣。再说了,二十年前若非你亲口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提起这张古图,世上或许根本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晓此事。如今找寻起来,说不准也不会遇到如此多的阻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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