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六:争执-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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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几個住在旧学舍这边的书生听到动静,也提着灯笼出门观望。见到是崔含真,众书生便知道有好戏看了。这位崔讲书性子直得跟戒尺似的,但凡对谁不顺眼,必要揪着对方争论一番,就连观主孙景然,都跟他当众吵过几回。那清心西院里的李澹,才来了不到一月,总是独来独往,鲜有交际,也不知因为什么事儿,得罪了这位崔戒尺。

        谷钬

        刘简本就欠了李蝉的指点之恩,结果却给李蝉带来了麻烦,惭愧万分。眼下,又被那位直来直去的崔讲书架到火上,不由急得面红耳赤,一时却不知该怎么解释,只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二位,误会一场……误会……”

        李蝉见这情景,便知道了崔含真的来意。他原本是看刘简性情热忱,为人不错,便顺手帮了刘简一把,却没想这也能招来麻烦。不用想,这位崔讲书是来怪他越俎代庖的,他笑道:“原来崔讲书是来谢我的么,不过我也是看到,书院里边没人给刘简解决他练拳的毛病,就帮了他一把,顺手为之的事,怎劳崔讲书亲自过来走一趟?”

        旧学舍的几个书生,大都打心眼里对崔含真十分尊敬,可这位讲书平时太过严厉,众书生听到有人当面暗讽崔含真,竟感到莫名的爽快。

        崔含真听到李蝉的话,面色一滞,他虽怪李蝉误人子弟,可李蝉教刘简纠正行气法,令刘简畅通了气脉,却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冷哼道:“且不提此事,我来是要问你,是你教人删改经书么?”

        崔含真此言一出,旧学舍轻呼四起。众书生与几天前的刘简心思无二,都觉得删改经书是大不敬。

        李蝉道:“崔讲书这话说得严重了,只是读的时候删繁就简而已,又不是真要改了经书去传世的。”

        “大言不惭!”崔含真严厉道,“道门经书微言大义,一字一句都需反复揣摩,我辈读经,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怎敢删繁就简?况且你自己读经入了歧途,也就罢了,怎敢以左道授人?若坏了他人的道心,断了他人的道途,你怎么担当得起?”

        李蝉笑了笑,“我读经的法子错了,崔讲书就读得对了么,何以证明?总不能光凭崔讲书伶牙俐齿,便能独断黑白了吧。”

        崔含真身为讲书,大都只有学生听他讲的份,少有被人反驳的时候,当即有些恼怒,沉声道:“世间读书人,又有哪个不敬经书的?”

        李蝉知道,再争下去,也多说无益。或许因为他来自域外,在他眼里,道门先贤就如石君说的那样,是修行者里边的聪明人。但聪明人再聪明也是人,而非庙中泥塑,口含天宪,言出法随,不容置疑。而大庸国里绝大多数学道者,偏偏要把道门先贤当做泥塑,顶礼膜拜。前贤效法天地,传下经书,后人学经书,效法庙中泥塑,虽然学道的门槛低了,却也容易背离本衷。

        李蝉虽如此想,但大庸国人自幼耳濡目染的想法,不是他可以扭转的,便说:“崔讲书这话,又讲得偏了。何为敬,何为不敬?要说明白,也不算难。可要是再讲偏了,恐怕一夜都掰扯不清楚。所谓处处垂杨堪击马,家家有路到玄都。崔讲书怎么读经,我管不到。我怎么读经,也与崔讲书无关。”

        崔含真摇头道:“此言差矣!虽说万法归一,但人生苦短,若入了歧途,待醒悟过来,往往已时不我待。只有行于正道,方能稳中求进,乃至于名纪上清,身柄碧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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