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战武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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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籍依然记得先前姬绫与年轻武卒摊牌时,特别提到了八个字。

  忠君守节。

  父母妻儿。

  其中后四字,尤其让年轻武卒动容。

  此时随着姬绫轻吟低唱出梁国的征人思亲之歌,下方的年轻武卒横跳蹬墙的步伐竟然慢了下来。

  甚至有几次,田籍分明听到脚步打滑的声音,显然对方已经乱了节奏,只是靠恐怖的肌肉控制力,强行稳住身形。

  虽然因为下方光线昏暗,他看不清年轻武卒此时脸上的神情,但作为对情绪变化感知敏锐的“秩一小知”,他分明感觉对方的情绪正从“怒憎”向着“哀悲”转变。

  于是对自己的推测更有信心了。

  “梁人,你应该有很久没听过来自家乡的歌了吧?”

  年轻武卒没有回应,依然只有“踏踏”的蹬墙声回旋在洞谷中。

  田籍不以为意,接着道:“征人为国远行,流血牺牲,固然可敬。但这当真是你心中之志吗?”

  随着他这一声质问,下方的蹬墙声骤然加速,明明是人的脚,愣是踏出了一种烈马崩腾的气势,仿佛下一刻,便有一杆夺命马槊从下方阴影刺出。

  田籍听着这催命之声,语气越发从容,用一种近乎吟唱的语调朗声道:“从军远征,思亲而不得归。登山西顾,仿佛家中老父在叹息:儿啊,征途艰辛,多保重身体,记得早日回来!”

  “又仿佛看见老母倚在家门哭泣:儿啊,征途漫长,记得吃好睡好,不要忘了娘啊……”

  说到这里,田籍长长叹息一声,恸声道:“还有家中的娇妻稚儿,日日担心你的安危,害怕有朝一日收到噩耗,却又更怕什么也收不到。”

  “正所谓‘可怜大泽岸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这最后一句杜撰的歪诗,是田籍一时兴起加上去的,虽然画风不伦不类,但因为语言平白,反而更易说到人心坎了去。

  反正在他的感知中,随着他念完这两句歪诗,年轻武卒情绪中的“哀悲”占比终于压过了“怒憎”占据主导,并且这种趋势在【小言】的余威之下,还在不可逆转的继续扩大。

  于是,他趁着这个势头,大声喝道:“梁人,你心中之志岂在东征?分明是西归啊!”

  图穷匕见。

  梁武卒以“忠君守节”之言壮志,不过是为了掩抑内心对“父母妻儿”的思念,以迫使自己继续征伐罢了。

  然而有道是骗得别人,骗不了自己;骗得自己一时,骗不了一世。

  如今姬绫唱出梁国风乐,加上田籍即兴发挥的【小言】,终于捅破了这层自欺欺人的窗户纸,直击梁武卒内心。

  所行之事违背了心中之志。

  【豪言壮志】,失效。

  【轻生】,失效。

  接下来,如果年轻武卒不能重新确立心中之“义”,再次【豪言壮志】,那么他将发动不了包括【勇剽】【轻生】在内的任何方技,变成一个“白板”的秩二轻侠!

  但同样的错误田籍怎会犯第二次,当即再次向下方一轮猛投矛。

  嘭!

  嘭!

  嘭!嘭!嘭!

  失去方技年轻武卒,再也难以无视投矛的威力,仓促之间,妄想依靠腰力扭转身体闪避,哪知一下不慎脚打滑,随即身体再次坠落谷底。

  又回到了最初的局面。

  “啊——你们都该死!”

  随着年轻武卒的怒吼,两道黑影从下方高速袭来,其中一道直冲田籍面门!

  虽然知道对方暂时发动不了方技,但田籍依然不敢大意,当即挥舞手中长矛,击向黑影。

  叮!

  火花四溅,是金属交击的声响。

  “捕兽夹的碎片?”

  “不好……绫儿!”

  仓促之间,田籍只来得及挡开飞向自己的碎片,而另一片早已越过他袭向上方的姬绫。

  随着一声闷哼传来,哀婉的歌声戛然而止。

  田籍抬头望去,便见上方的姬绫已经侧倒在洞穴边缘,没有了动静。

  帽檐下中似有鲜血渗出,生死未知。

  “该死!”

  虽然忧心姬绫的状况,毕竟这关乎日后抱不抱得上管叔吾的大腿,但田籍明白此时绝非松懈之时。

  随着歌声停止,他感觉年轻武卒的情绪正有平复过来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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