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胤祯卒年之谜(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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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虚观”的戏是戏里有戏,两位历史老人——贾母和张道士,亲自来到事发现场现身说“法”,讲述当年在这里发生的重大变故,讲述造成“金玉良缘”最终落空的原因。这场戏的主角本是元春,本是宝玉,可是他们的对立面王熙凤不甘寂寞,要在这方舞台上大显身手,在夺嗣野心的驱使下,上演了一出喧宾夺主,偷梁换柱的闹剧。宝玉身后有史太君和张道士,王熙凤的身后有贾珍、贾蓉等一干人。虽然庙里并没有王熙凤的位置,但她的眼睛却始终盯着贾母,始终盯着佛堂的第一把交椅,唯恐被别人抢了先机,让她的图谋落空。贾珍即假真,与张道士“真人”的身份相对应,二人在这里的出现,体现了真和假,正和邪的巅峰对决。

    贾母到这里来的初衷本是为宝玉祈福,可是在这里上演的三出戏,令她倍感失望,倍感神伤,倍感无奈。这三出戏都是贾珍送给他的,她只能被动接受。书中对此是这样描述的:

    贾珍一时来回:“神前点了戏,头一本《白蛇记》。”贾母问:“《白蛇记》是什么故事?”贾珍道:“是汉高祖斩蛇方起首的故事。第二本是《满床笏》。”贾母笑道:“这到是第二本上?也罢了。神佛要这样,也只得罢了。”又问第三本,贾珍道:“第三本是《南柯梦》。”贾母听了便不言语。

    很显然,贾母听了这三出戏的内容后,表情凝重,神态忧虑,心情沉重,对这一结果明显感到不快,但又无可奈何。那么在佛前上演的三出戏意味着什么呢?

    《白蛇记》说的是刘邦醉酒之后,半夜在芒砀山斩杀白蛇的故事。传说,刘邦半夜行至芒砀山,见一条蛇挡住去路,便借着酒胆,拔出利剑,将这条蛇拦腰斩断。事后,他从一位哭泣的老妇口中得知,这个蛇是白帝,杀死他的人是赤帝,他们是一对水火不相容的冤家对头。刘邦一闻此言,心中大喜,认为自己定是最终掌管天下的人。这个故事流传甚广,就连史书都有记载。清朝归德知府赵瑗在重修《高祖斩蛇碑》时,曾撰文说:

    中原竞逐鹿,一蛇阻山谷,挥剑斩白帝,蛇母秋郊哭。

    那么,“清虚观”上演这出戏寓意何在呢?它有两方面的意思:一方面说明,这里是权力的中心,“逐鹿”之争就发生在这里;另一方面表明,最终“赤蛇”斩杀了“白蛇”,并自立为王,坐上了庙堂的第一把交椅。“白蛇”即“白帝”,他就是“戴着洁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的北静王。“白”体现的是“清”,体现的是“皇”,体现的是正统与合法。而“赤”体现的是“火”,体现的是悖逆,体现的是无法无天。他们的性质截然不同,他们的区别显而易见,他们的结局不言自明。

    在“清虚观”里的“赤蛇”不是别人,正是王熙凤,因为她在为“巧姐”讨要佛前“寄名符”时,张道士就是用一个“搭着大红蟒缎经袱子”的茶盘直接托出来的。张道士的这个举动在向人们暗示:阿凤借合法(女儿)之名,行悖逆之实,“佛”的归宿本应是“白”,现在却被打上了“赤”的烙印。张道士把这一真相在史太君面前和盘托出,就等于是把篡位的事实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在了大众的面前。

    接下来上演的是《满床笏》和《南柯梦》。《满床笏》指的是一家子满门皆是高官显贵,人人都是朝廷重臣。脂砚斋在第四回回目之前的题诗说:

    请君着眼护官符,把笔悲伤说仕途。作者泪痕同我泪,燕山仍旧窦公无。

    这个批注是对《满床笏》的最好注解。护官符顾名思义具有保仕途,保平安,保繁华,保福祉的功效,而《满床笏》就是《护官符》,作者用燕山窦公一家的故事说明了这一点。燕山窦公指窦禹钧,五代周渔阳人,官至谏议大夫。他任官时,他的五个儿子相继登科,时称燕山五龙,给这个家族带来了“一荣俱荣”的繁华,带来了平安和荣耀。所以,《满床笏》指的就是全家都是朝廷的重臣,人人都是国家的栋梁,他们就像众星拱月一样,在天上熠熠生辉。但“燕山仍旧窦公无”的悲叹,恰恰说明这样的景象在贾府并没有出现,一荣俱荣的希望被“一损俱损”所取代。《护官符》究竟保了谁的仕途,谁的平安,谁的福祉,谁的繁华?作者和批书人留给我们的答案是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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