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头悬北阙-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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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了共同的“敌人”,关系自然就变得为微妙起来。过去他们中间是大将军霍光,如今却多了一道无形的墙,名为君臣大防。

    眼看刘询大步上来,笑容依旧,任弘止住了脚步,将马匹缰绳交给未央厩令,上前下拜道:“陛下!”

    “西安侯,可让朕盼回来了。”

    君臣相拜,内心的生疏被刻意掩盖,表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亲密无间。但只有二人清楚,这推让之间,实是在刻意保持距离。不管他们乐意与否,刘询和任弘,已经坐在一块棋盘两侧,对弈开始了。

    在任弘看来,凡人臣图功易,成功难;成功易,守功难;守功易,终功难。若倚功造过,必致反恩为仇,此从来人情常有者,所以他与刘询对弈时持着心,落子前思考再三。

    而刘询这几年偏爱申韩之论,自学君人南面之术。韩非以为,君臣之间的矛盾和对立是绝对的,但为了国家稳固,君臣之间又需要合作与共存。

    “秦昭王赐死白起,高皇帝杀淮阴侯,是做君主的胜了么?还是双输?秦始皇帝厚待王翦,使其从容而退,方为共赢也!”

    刘询已经意识到,这局棋的规则,与普通对弈简单的输赢截然不同,身为君主,要在掌握为主动权操持二柄的同时,努力让棋局延续下去。

    若一心想胜过对方,强压一头,逞一时之快,那平衡就会被打破,离拎起棋盘砸到对方脑壳上也不远了。

    相互交心已成过往,在上下一日百战的对抗中,寻找平衡与共存,这是他们目前的状态。

    “君臣不同道,下以名祷。君操其名,臣效其形,形名参同,上下和调也。”

    刘询扶起任弘,又与他来到傅介子衣冠椁前重重一拜,任弘想让傅介子变成今日振旅真正的主角,刘询也顺其心意,这对二人都是好事,因为……

    “棋盘上黑白两子,应有主次优劣之分,但朕希望这场对弈,能一直下下去!”

    ……

    瑶光带着两个孩子,陪着许皇后和太子骖乘,相较于男人们的勾心斗角,女饶关系反而更简单些,远远望着任弘向子献俘授馘,这将是数十万长安人今后能吹十年的一幕。

    “虚闾权渠单于叛逆两邦之约,纵容万骑长往来入塞,捕杀吏卒,追袭西嗕,惨毒行于民,大恶通于。胡虏以为漠北绝远,强汉不能臣也。臣介子、臣充国、臣弘将义兵,奉陛下诏讨其罪,行诛,赖高庙神灵,阴阳并应,气精明,历两战,陷陈啃,斩虚闾权渠首及名王以下来献!请陛下收验之!”

    这是任弘和赵充国一起写的报功奏疏,特地将傅介子放在了前面。

    不过战利品基本是他所得,宝刀径路、被斩断成两截的鹰羽白纛、单于名为“六羸”的战车,他身上扒下来的斯基泰式华丽甲擘几个被俘的王和万骑长,都一一系了过来。

    而任弘最后奉上的,是今日的重头戏:虚闾权渠的首级。

    首级用石灰腌制过,心保存,虽然有些臭但依然面貌如新,但前将军韩增得了皇帝授意,大声,这究竟是否为单于首级要找人验过。

    这不是针对任弘,而是针对另一个人。

    韩增让人端着单于首级,走到和四夷属邦使者中间,一个身穿汉服的匈奴人面前道:“稽侯珊王子,这当真是单于的头颅么?”

    却是被汉朝扣留的左贤王稽侯珊(呼韩邪),他今日被迫来观礼,十分低调地缩着脑袋,却仍被喊了出来。

    任弘都觉得这有些过分了,杀了父亲又让做儿子的去辨识,皇帝这是故意的吧?杀人诛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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