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大早上煮什么汤啊？”秦芳问。
“给老头子煮的，给他补补血。”陈阿姨说着转身就往厨房走。
老头子，陈阿姨说的肯定是自己老伴——曹老头。
一般人听到这里，大概会以为人老了，补气补血很正常，不过吴辞想起昨晚那一幕，这曹老头划了自己一刀，流了那么多血，可不得补血嘛。
吴辞问：“陈阿姨，曹大伯受伤了吗？”
他故意这么问，就看陈阿姨会不会掩盖这件事，如果掩盖，曹老头的嫌疑更大。
陈阿姨淡定的回头笑笑：“没有，老头子身体弱，医生说要多补血。”
吴辞和王明灵对视一眼，曹老头胳膊上划了一刀，他老伴不可能不知道吧。
何馆长见两个人愣神，忙笑笑，招呼二人吃饭。
饭后，吴辞二人要去派出所一趟，虽然是灵异事件，但警察也不是撒手不管，两边的工作同时进行，也许警察已经找到某些线索。
何馆长将二人送到殡仪馆大门口，没有急着说再见，反而跟二人攀谈起来。
“王道长，昨天夜里你们守在外面，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他问。
两个人一听这话，何馆长似乎知道什么，于是决定开门见山。
王明灵道：“昨夜见曹老头半夜出来烧香，何馆长知道其中缘由么？”
何馆长哦了一声，事情明显在他的预料之中，他道：“是不是还看到曹老头自残了啊？你们不用怀疑他，他这么做另有原因。”
王明灵和吴辞对视一眼，两个人一脸的疑惑。
何馆长微微一笑：“陈阿姨给老伴熬汤，就是因为昨夜曹老头伤了，不过她不愿意对你们说实话，也是有隐情的，
我对易经玄术很感兴趣，知道在二位看来，昨夜曹老头的表现不正常，不过我敢打包票，啃尸体的事肯定和他无关，就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吴辞不解：“何馆长，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昨夜曹大伯为什么那么做？”
何馆长轻叹一声，顿了片刻才道：“这还要从四十几年前的事说起。”
貌似是个长故事，王明灵招呼他到车上说，听了故事后，两个人彻底打消了对曹老头的疑虑，只剩下同情。
曹老头名叫曹红兵，这是后来改的名字，以前叫什么谁也不知道。
十几岁的时候，受时代的影响，曹老头和多数青年一样，经历着狂热和崇拜。
1969年，当时未满二十岁的曹老头，不满母亲的反动言行（后来证明母亲是正确的），亲手写了举报信，母亲被定罪为现反，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狂热的人群将母亲拉到山沟，执行了枪决，曹家人甚至不敢给母亲收尸，后来听说，母亲的尸体被野狗拖走了。
红色岁月过去，人们平静下来，开始反思，曹老头却陷入了内心煎熬中。
这种事情，搁谁身上都是一辈子的枷锁，一辈子的梦魇。
日复一日的抑郁，尚且年轻的曹老头，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谁也不知道，他有过多少次想自杀的冲动，曾经在多少个夜晚失眠、痛哭。
曹老头是殡仪馆最老的员工，他没办法和活人打交道，只有在和死人为伴的工作中，才能找到自在，这些事何馆长是从陈阿姨口中得知的。
听陈阿姨说，曹老头每个星期都会祭拜母亲，每一次都会割伤自己。
也许他觉得只有这样，体会到切肤之痛，才能在心理上原谅自己一点点。
直到现在，在曹老头的床头墙壁上，还挂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灰蓝色上衣。
衣服上的补丁针脚均匀，是母亲亲手给曹老头缝补上去的，这件衣服是那个时代的回忆，也是曹老头对母亲的记忆。
某种意义上说，曹老头亲手断送了母亲的性命，有人说是时代的原因，也有人说这和个人不无关系，所以对于这件事，曹老头和陈阿姨多少有些避讳。
故事讲完，三个人都沉默了。
吴辞终于明白，为什么昨夜曹老头那么悲痛欲绝。
如果自己生在那个年代，会做出和他一样的事吗？吴辞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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