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短暂失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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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笔记本,陆川盯着屏幕傻傻地发着呆,想不起打开它要干什么。此时此刻,曾经想说的话,想写的东西,竟然一股脑地忘的一干二净。就像一个突然失忆的人,拼命地想要找寻以前的记忆,可绞尽脑汁也找不到清晰完整的线索。发呆的时间越久,内心越感到迷茫。面对这突出其来的记忆空白,他茫然无措。焦虑,让他有些坐立不安,一会儿打开网页,一会儿又关闭,眼前停留最多的画面,只是那系统的桌面。购机时,陆川没让安装太多软件,一款游戏的也没装,甚至删掉了系统自带那些纸牌和扫雷,只安装了基础的办公软件。此时,即使想玩游戏,也无从下手,况且,他都不知道有什么游戏可玩。

    陆川对自己现在这种状态非常的厌恶。本是目标感和计划感很强的他,如今却失去了对行动的控制,像是一夜之间被流放荒岛,又像是被爆炸抛射入太空的一块石头,瞬间陷入漆黑无声的世界,向着深遂无底的深空飞去,失去了所有的方向和参照。

    他终于按奈不住,点起了烟。此时,也只有这呛人的烟味,能让他的内心镇定下来。

    有些人在忙乱无措的时候,往往忘了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好比溺水之人见什么抓什么一样。除非是那些意志力强大,自控而有理智的人,不论经历什么变故打击都不会动摇。然而,并非每一个人都会天生拥有这样的能力。想要拥有它,不经磨炼是无法得到的,即使有的人是因家庭遗传或与生俱来的拥有这样的天份,那也要具备某种条件才能够被唤醒这种能力。而更多的普通人,不仅不具备这样的天份,甚至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意志力的存在或它的重要性。

    片刻焦虑过后,在尼古厅的作用下,陆川冷静下来,这才想起一大早去买电脑的目的想写东西用,也想起自己要写什么。首先是那个答应朋友的剧本,尽管这是赶鸭子上架的事,可答应了就得去做,哪怕做不好,也不能失信于人。再有,就是想随便写写自己的那些事,那些想法,那些情绪。背负在心里太累了,他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倒出来好好整理整理。以前,陆川是有记日记的习惯的,从中学到大学,大学到工作,用的日记本,也有一小摞。可近几两年,他不怎么写了,因为每当他翻看曾经的心路历程时,总会发现自己一直是在原地转圈,车轱辘写了一遍又一遍,活脱脱一个男版祥林嫂。于是,他不看,也不写了。可不写是不写,但并不代表没有想写的,只是因为多数情况下,想写的时候没能条件和机会,有条件的时候又没有精力和灵感。慢慢地,也就习惯在心里不断重复些杂乱的思绪和念头,不再摆出来把玩了。

    打开word,他敲上了一行字,给剧本起了一个头,但整体的思路并没有建立起来。对于写东西,陆川略微在行一的,以前经常写导游辞,还有小短文和小酸诗,编一些狗血不如的小笑话,小段子。但对于拍摄剧本,他可从没有写过,甚至都不曾见过,自然也不知道该写成什么样。当下,能想到的,只是把一路下来头脑里的零散片段简单记录下来,等日后再做整理。至于能不能写成剧本,写出来的东西能不能用,暂时是不管不了那么多了。

    心情随着思路的渐渐清晰而平稳下来。回过神的陆川,方才意识到,刚才之所以那样六神无主,其实是因为自己还是停留到昨晚酒醉前后的失落。即使酒精已经消化殆尽,但当时的悲泣,还是带走了他的理智。以至于整个早上,都是这样的消沉低落。从昨晚起,他已绝然地决定要和过去告别,不再留恋,不再想起。酒醉之时,已经断了所有的后路。而在酒醒之后,却觉得真正的忘却,不是一时豪言壮语就能办到的易事。忘却就等于删除、清除。但长久的记忆,就像长在肉身上的一块肉瘤,想要将它拿出来,谈何容易。如果不用点有效的办法,就等于硬生生地从肉里往出剜,那是要流血的,是要忍受剧痛的,处理不好,是要留疤的。而陆川,只想到要清除,却没想到该如何清除,也没想到清除后该如何填补。他能想到和做到的,就是这样,把曾经的记忆写出来,然后再用最原始的办法把它们删除。如果简单的删除不解恨,那就打印出来,烧掉、撕碎。一次不解恨,就多打印这几份,一份一份地烧,一份一份地撕。直到烧腻了,撕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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